越往里走,奇装异服的巫师与麻瓜的身影便越来越少,在皮提亚雕塑的身边,只剩下一群穿着正经巫师袍的巫师在各自交谈着,他们看起来比外围的家伙正经很多,
纳尔逊轻轻抬了抬帽子,冲一个眼熟的家伙打了招呼。
“您也来这么早吗?”这是个热络的中间人,口音里有浓浓的墨西哥风味,脸上写满了油滑,看起来是个俊杰,纳尔逊点点头,想起了他的身份,似乎是某个小国魔法部的小领导,他曾在中枢见过这张脸。
“过来看看。”纳尔逊点点头,戴回帽子,向皮提亚的雕塑走去。
“这次您又有什么惊世的商品吗?”男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纳尔逊没有谈兴,小跑着跟上他的步子,搓着手问道。
“这次的会展难道不是法国魔法部承办的吗?我觉得他们可能有更多更值得注意的好东西。”
“我明白了,”男人从帽子里掏出两张鎏金的名片,塞进了纳尔逊和汤姆的手中,堆笑说道,“我会从开始到结束都只关注您的工厂!”
说罢,他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
“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不会赔钱。”汤姆啧啧称奇。
“只是未免活得太累了。”
“有钱赚,谁又会觉得累呢?”汤姆耸耸肩,两人几乎同时将手探向了皮提亚的雕塑,汤姆还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生怕这个雕像记仇再给自己来一下。
“我劝你最好别这样,毕竟没有一个女士希望得到记仇的评价。”
“我觉得相比一个雕像的感受,还是我的脑袋重要一点。”
可是,就在两个人像臭流氓一样摸到皮提亚的裙角时,想象中的“报仇”并没有出现,甚至他们也没能进入隐藏地,两个人就这样僵在原地,摸着皮提亚的裙角,更像两个臭流氓了。
空气仿佛都因此凝滞了,好在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尴尬,他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交谈中。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雕像处飞了出来,向纳尔逊砸落,他下意识地支起屏障,又在一秒钟内看清了飞行物的面目——一个表情惊恐的小男孩,他抱着头,眼泪和泥土混杂在一起,看起来丑陋不堪,屏障瞬间消失,小男孩向纳尔逊的怀中飞来,在被一层突兀浮现的软甲阻挠后,轻巧地落入了纳尔逊怀中。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还没有发觉到发生了什么时,又一个男孩从雕像处飞出,汤姆可没有纳尔逊那么好心,他侧身躲避,男孩贴着他的腿向后飞去,仿佛是被人用障碍咒击退了一般,失去重心,贴地滑行了几米后重重地砸在了沙石地面上,他背部的衣物因为摩擦变得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变得和衣服一样,鲜红的血液顿时浸染的半边身体。
他看起来比纳尔逊怀里的小孩大些,两人穿着几乎一样的麻瓜服饰,眉眼间也有诸多相似,似乎是兄弟俩,他的手里握着一柄破旧的魔杖,尾端被胶布小心缠了起来,仿佛曾经被人折断又粘好,尽管落入这种境地,他还是没有松开自己的魔杖,注意到这一点的汤姆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是偷东西被抓住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发表对这两个孩子的猜测,下一秒,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就从雕像中传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穿着巫师袍的年轻人,他露出嘲弄的笑容,在人群中扫视着,先是在纳尔逊怀里的小男孩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很快挪开,定在了那个痛苦地躺在地上的男孩身上。
紧接着,另外两人在他的身后出现,他们的脸上同样挂着嘲弄的笑容,三人的魔杖指向空中,在那里,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正无助地在空中漂浮着,他的脊背佝偻,身材枯瘦,肋骨与脊柱分明得几乎要穿透皮肉,一条枯瘦得出奇的小腿无力地挂在空中,看起来一碰就碎。
他身上的衣衫也无比破烂,上面沾满泥浆,滴落的泥水险些落在纳尔逊心爱的帽子上,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臭了起来。
“嘿,斐迪南,你猜我们捡到了什么?一个破落户的老瘸子!”
领头的家伙语气极尽浮夸,每个单词都被好几个小舌颤音包裹,让人听得烦躁,他们从纳尔逊和汤姆之间穿过,走向那个躺在地上的男孩,斐迪南。
此时,一股吸引力从皮提亚的雕塑传来,在对面的人通过后,纳尔逊和汤姆终于可以进入了,只是他们几乎同时松开了手,转过身,望向产生冲突的地方。
没有人注意到皮提亚雕塑低下头的动作,也没有人能读懂她被石头包裹的情绪。
只见那个躺在地上的男孩痛苦地抽搐着,但动作幅度很快减小,他强忍着痛苦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清理伤口中插入的沙尘与石子,像一只疯狗一般嚎叫一声,挥舞魔杖冲向了三人。
“哟,还有力气动弹呢~”三个人几乎发着一样令人烦躁的小舌颤音,在聒噪的笑声中,老人从空中落下,“看你能不能接住你的这个破烂爷爷。”
斐迪南着急地向前冲来,他的面前没有任何阻隔,但焦急的心态却让他失去了平衡,踉跄着锄倒在地面,啃了一嘴沙子,眼看着接不住老人,但一个从三人身后飞来的银色绳索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卷住了他,免去了老人的坠地的结局。
斐迪南面露感激地向前望去,可他刚抬起头,魔杖便伴随着一声“除你武器”打着旋飞走了。
失去了武器的他哀嚎一声,手脚并用地暴起前冲,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前的屏障上,整张脸迅速地肿了起来。
魔杖打着旋落入为首那人的手中,被他轻巧地接住,熟练地撕开胶布,轻轻地撅折了。
撅折了?
周围的围观者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管怎样,这样的行为对于巫师而言已经是不能接受了。
“像你这样蹩脚的泥巴种,就不配使用魔杖,”为首的那人很快为他们解答了疑惑,只是这极为粗鄙的用词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他毫不在乎,自顾自地说道,“既然布斯巴顿大发慈悲给了你偷学魔法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把握,还要带着你那恶心的麻瓜爷爷和弟弟玷污隐藏地呢?”
他轻轻地挥动魔杖,倒地的斐迪南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被他用飞来咒拽了过去,一个赤手空拳又受了伤的瘦小巫师如何与人高马大的三个敌人抗争?他向周围的看客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只见他在飞到三人脚边的同时,张开怀抱抱住了其中一人的小腿,像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小腿肌肉上。
被咬住的人痛呼一声,紧接着是气急败坏的反击,疾风骤雨一般的小恶咒犹如雨点一般打在斐迪南的身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于膨胀、干瘪、变色、长出奇怪东西的形态间来回切换,看客们倒吸一口凉气,识趣地转过头,不想再看这种精神污染的场面。
纳尔逊怀里的小男孩忽然因恐惧而抽搐起来,纳尔逊叹息一声,摘下帽子扣在他的头上,不算宽大的帽檐足以将他的双眼遮蔽,他望向汤姆,只见面露愠色的汤姆向前一步,冲三人的背影走去。
他们依旧在用各种难听的词汇谩骂着,可是周围的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许是外国人不想多管闲事,或许是他们认为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又或许是担心触犯保密法,竟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止他们。
“我也是泥巴种,”汤姆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起来,他看着那个被三人踩在脚下,不停吐着鼻涕虫的佝偻身影,眼神中露出一抹厌恶,又闪过一丝愤慨,魔杖一挥,施暴的三人被一股莫名的巨力弹开,但那个躺在地上的男孩却已经丧失了反抗甚至行动的能力,他咬着嘴唇,轻声说道,“你们可以和我聊聊。”
一道与刚刚如出一辙的银色绳索从旁飞来,将斐迪南拽到了安全的地带,几个面露不忍的巫师走上前,观察着他的伤势。
“真给法国丢脸。”
“既然你们自诩高贵的绅士,我想我们应该用最绅士的方式解决问题,你们觉得呢?”
“你想干什么?英国人?”为首的年轻人扭了扭脖子,转过头望向汤姆,眼中流露出一丝戏谑,“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是学生?假期来巴黎朝圣,攒了不少钱吧?”
“呵。”
汤姆轻笑一声,捏住手套的指尖,将它缓缓地从手上推下,泼墨般肆意散开的黑发遮住他的眼睛,站在对面的三人似乎从黑发下看到了一抹令人心悸的血红色。
他们的呼吸几乎同时凝滞了,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一般失去了跳动的力量,血管中的血液宛若凝固了一般变得冰冷,意识都因为这种莫名的恐惧而变得迟缓起来。
可为首的那人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面前巫师的可怕,而是自己懦弱的表现会让自己因此失了颜面,他用膝盖偷偷顶了顶身边的同伴,让他们不由得趔趄向前,挡住了自己,这似乎能对壮胆起到奇效,他鼓起勇气,色厉内荏地冲汤姆狂吠起来。
“滚开,躲到你们那个软弱的邓布利多怀里,和他一起抱头哭泣吧。”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如果你执意这样,魔法部的傲罗们可不会管你。”
“像你这样的家伙,受了伤恐怕都没钱医治吧?”
“你不要过来!”
眼看着他的恐吓变得愈发软弱好笑,周围的旁观者都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汤姆挥动胳膊,将手套精准地丢在他的脸上。
“我向你们三个发起决斗的邀请,”他的身影忽然变得虚幻起来,“不论如何,你们都得接受。”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他们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浑浑噩噩,明显是受到了某种类似夺魂咒或者混淆咒的魔咒影响,等到他们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还没来得及恐惧或者反悔,汤姆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谢谢你,杂碎,”汤姆靠近为首那人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正愁没有人帮我宣泄毁灭的欲望,谢谢你们给我理由,给我这个机会。”
“你们冷漠的眼神比起曾经的那些枪林弹雨还要让我感到局促不安。”纳尔逊站起身,用手捂住小男孩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旁观者,露出失望的表情,他面无表情地望向那三个戏耍着老人的年轻人,他们的魔杖在阳光下像一块画布上的污渍一般刺眼,“汤姆,不用顾及太多,这可以当作万博会的开幕式。”
……
只懂得霸凌的家伙又怎么会是汤姆的对手,他们几乎没有组织起什么有效的反抗就躺在了地上,汤姆并没有用什么大威力的魔咒,只是把那些被用在斐迪南身上的小恶咒都念了一遍,在他魔力的辅助下,那些小恶咒都变得更加可怕起来,他们嘴里吐出的是更加面目可憎的鼻涕虫。
“你哥哥是个巫师吗?”
纳尔逊蹲在小男孩的面前,轻声问道。
男孩像筛糠一般抖动着,费劲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吗?”
纳尔逊摸了摸他的头,取回自己的帽子,将一块银锭塞进了他的口袋,挥挥手,那根被撅折的魔杖飞了过来,被完好如初地塞进了小男孩的手中。
“如果你是个巫师,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小男孩太小了,甚至不明白纳尔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他懵懂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爷爷与哥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用怕,你的哥哥没事。”
汤姆缓步走到那个被三人击倒的男孩面前,围观他的人群自动为汤姆分出了一条路,他们有些人望着不远处的纳尔逊,与周围的同伴低声交谈着,男孩依旧昏迷不醒,嘴角还趴着一只恶心的蛞蝓,他的胳膊呈不自然的环抱形,似乎潜意识里依旧在抱着某个对他的长辈施加暴行的人,汤姆弯下腰,蹲在地上,用魔杖轻轻地在男孩沾满灰尘与鞋印的脸上蹭了蹭。
受到外界的刺激,他依旧没有醒来,但汤姆蹭过的魔杖已经发挥了作用,男孩不再呕吐鼻涕虫了,呼吸也顺畅了一些。
“真弱啊……弱到可怜。”汤姆摇了摇头,挥动魔杖,那几个昏迷的家伙升上了天空,一条条鼻涕虫从天而降,落在靠近这里的傲罗头上。
“你们想要拦下我们吗?因为我们帮你们对这几个恶劣的家伙略施惩戒?”
纳尔逊松开小男孩,摊开双手,魔杖在手中转了一圈,竟然直接滑入了他的袖管中,他放弃了武装,但包围的傲罗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在他摘下帽子后,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看样子并不是你们不想设置麻瓜驱逐咒,有人想看到这一幕,是吗?”
他上前一步,那些傲罗们更紧张了,纷纷举起了魔杖,只是这些魔杖看起来就像是送行的礼炮一般,又整齐又无害。
“算了,问你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纳尔逊按住帽檐,摇摇头,“走吧,汤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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