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池靖从未被这么强烈的信息冲击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恼羞成怒,“天秤空间里的人也这么八卦吗!每天朝不保夕的都不忘传谣?”
“这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周到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表情,带着古怪的微笑,“你刚才还问了这么多神悯者的事,这么关心他,还狡辩呢?”
“都说过了,我是为了离开这里。我得知道莱西身上发生了什么,才方便去调查真相。”
周到手托着下巴,怀疑的目光毫不避讳:“神悯者和莱西有什么关系?莱西又和解决域有什么关系?你编谎话也不编个靠谱的。”
“怎么没关系,莱西就是……”池靖正要解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见过杨开霁吗?”
周到摇头。
他不知道莱西就是杨开霁。池靖想了想,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便也不再解释。“行吧,我瞎说的,我就是单纯关心他。”
周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说什么为了他放弃积分,和系统闹翻,放弃神悯者身份。
这些话听着,有种不务正业的帝王为了妖妃放弃天下的昏庸感。
希望是假的。池靖默默祈祷。
“对了,”池靖抬起头,“我掐住你的时候,你手上拿着什么?在发光的那个。”
当时他并没有看清楚,但心中能感觉到那光芒绝非善类。
周到一时没理解他指的是什么东西,情绪沉浸在八卦里无法自拔。反应过来之后,他挠挠头,声音略小,“还能是什么,保命底牌喽。”
他的目光落在正在烧着的水壶上,没有过多解释,这个回答跟没说一样。
说话间,他握刀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池靖这才注意到,自始至终周到都没有放下手中的刀。
这一觉醒来,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忽略掉心中隐隐产生的不爽情绪,随口道:“看来想杀你也不是件容易事。”
茶水即将沸腾,咕嘟的噪音越来越大,周到一手拿了杯子,一边大声质问:“你那惋惜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你还真想杀我?要不是……我可就真死了!”
如果莱西没有及时赶到,如果他手上没有底牌,他可能真的要命丧池靖之手了。
虽说最终结果没有出事,但这也给周到带来十分沉重的打击。
他来之前,原本是没打算带着传送符的。要不是有人坚持,不带上传送符就不让他来,并且不咸不淡地激了他两句,他说什么都不会带传送符的。
他不喜欢用这个东西。
结果今天差一点就真的要动用传送符了,周到感觉就像是自己输给了那个人一样。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人说的话也不总是错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捧着茶杯浅笑的样子,看得真让人忍不住想在他脸上来两拳……
“那我就再次向你道歉,对不起。”
躺着休息了一会儿,池靖的精神有所恢复,声音都比刚才元气足了些。
但听起来十分不诚挚。
说完之后,他又大声重复了两遍,“对不起!对不起!尊敬的周先生,我对我的鲁莽表示万分歉意,请求您的原谅,并且诚邀您,帮我也倒一杯水可以吗?”
周到及时把思绪从回忆中抽出,幽幽道:“……希望一百度的开水能焐热你那冰冷的心。”
滚烫的开水倒进透明杯子,氤氲的雾气瞬间攀上杯沿,周到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把水添满,稍微一动就要溢出来。
可以看出他的善意,池靖渴了这么久,得多喝热水。
倒完,周到端详了片刻,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拎着水壶笑意盈盈地向池靖邀功:“来喝吧,热烈的、滚烫的、令人动容的……你干什么去?”
池靖不知何时下了床,正对着窗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闻言,他回头一瞥,只见周到一手拎水壶,一手拎刀,气势汹汹,活脱脱像是一位试图以理服人、逼人喝下孟婆汤的孟婆。
“去出轨。”池靖理直气壮。
“至于吗!”周到撇撇嘴,十分不满。
池靖早看到了他的动作,整理好自己之后,不急着去喝水,拍拍衣袖:“等我回来喝吧。”
“你还回来?出了轨的火车还能拐回原路?”
“一开始就没在轨上。”池靖无情的说。
闻言,周到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继而催促道:“早就该去了,还拖这么久,赶紧的吧,整天天不知道在瞎忙活什么,正事一点不干。”
“你懂了?”池靖心中有一个计划,但目前形势未定,出于某种考量,他不打算跟旁人说。看周到的表情,难道已经猜到了?
“懂什么懂,反正也拦不住你,你去追求真爱吧,走了就别回来。”
“那可不行,我还得回来喝水呢——他在哪?”
池靖没有解释话中的他指的是谁,但周到知道,除了莱西就没别人。
这合理吗?对象出轨也就算了,还光明正大问自己情人的下落。
周到耸肩,做出一副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的表情。“你们这么心有灵犀,应该能感应到吧,还用别人来告诉你?”
“行,你也保重身体,多喝点热水。”
池靖穿好鞋,刚走到门边,又被叫住了。
“池靖。”周到站在他身后,收敛起所有不正经的表情,看起来格外认真,“你手上的东西很危险,还是得想办法尽早取下来。”
他没有说怎么取下来,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取下来的方法只有一种。
“你都知道些什么,关于这枚戒指?”池靖回过身,抬起左手,手背朝外,亮出锁戒全貌。
“黑域。”周到说出了一个词,这个词他们都不陌生,刚刚两人还提起过,“戒指的气息,有黑域的味道。”
“又是黑域。”池靖皱眉。杨开霁跟他提起过,他的父母是因为黑域才下落不明,这枚戒指也是他们留下来的,上面很可能有关于他们的线索。
现在,戒指频出异样,说不定是有人在冥冥之中在提醒着他,父母只是去了黑域,也许并没有死。
如果有任何能够救回他们的希望,那他不顾一切也要去尝试。
池靖握紧拳头,放在心口。漆黑的戒指形态依旧,但落在他的眼中,那是一丝微末的希望,再次见到爸爸妈妈的希望。
离开房间以后,池靖目标明确,直奔餐厅。
当务之急是找到他在衣柜里发现的那封信,上面的内容十分重要,破解谜题的关键很可能就在上面。
信在莱西的衣服里,希望莱西没有勤快到立即把衣服给洗了。
周到在他醒来的时候就说过,莱西去为他们准备晚餐了。
那他现在一定还在餐厅或者后厨忙碌。
餐厅里的人不多,几个女仆正在布置鲜花和餐具,为首指挥的人正是安妮。
见到池靖过来,安妮向他行礼,“池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我找莱西。”
“莱西执事他不在这里,主人吩咐他去做别的事了。”
“他去哪了?”
安妮的脑袋微微向斜后方歪了歪,眼睛一转,回答:“不清楚,他没有交代这个。”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里只有一扇虚掩的门,池靖瞥了一眼,门后没有人,只有地上转瞬即逝的影子,“……那好吧,如果你见到他,记得帮我转达一下。”
池靖刻意抬高了声音:“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如果白天没时间,我就晚上去他房间里找他。这件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
安妮面色不变,对他略略躬身,便忙起了自己的事。
池靖转身便走,朝着尖顶楼的方向走去。
他其实不确定门后的人是谁,不能为了等莱西就什么事都不干,他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无论今天能不能拿到那封信,最迟明天天黑之前,他必须要去拜访二楼那位“贵宾”。
进度太慢了,分明是一个不复杂的情杀案,却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来解释这件事。
手上的戒指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药一样,横亘在池靖的心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以前相比有所不同,但一时之间无法找到异常所在。
这始终是一个隐患,如果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这个隐患就爆发出来,他的处境十分被动。
这次醒来之后,周到与他说话的语气腔调看似与平时并无不同,但池靖十分敏锐地感觉到异样。
他不但不敢与自己有任何视线接触,而且始终刻意保持着距离,手上也牢牢拿着武器。
周到在他面前始终是紧绷着的,那种无法隐藏的情绪似乎是……惧怕?
连周到都是这样的表现,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李蓝心离开之前的样子就足以证明,现在的池靖在她看来,可能比恶鬼还要可怕。
他们在害怕自己。
或许是戒指上附着的怨气,或许是暴虐气息,总之,戒指里的东西影响到了他,通过他的身体,有某种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
而他无法寄希望在别人身上,注定只能孤军奋战。
戒指关系到父母,他不能失败,更无法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