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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多数人都离开了病房,前往餐厅。

李火火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出去。

床边的“沉思者”如同雕塑一般,不知疲倦地维持着同样的动作。紧盯着他。

这是他的“家属”,而他作为一个需要人看护的病人,不能单独行动。

规则要求他外出必须由家属陪同。

目前这个阶段,没有人会贸然违反规定。

林待的病人依旧没有动静,发黄的白色床单下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他们不得而知。

林待曾经想打开白布窥探,被察觉到意图的小玉捶了一拳。便收起了那份心思。

当林待和小玉两人先后走出病房时,李火火的拳头紧握着,多次张口想要挽留。无论是谁都行,好歹留下一个人陪他。

向房门口张望了好几次,殷切的希望谁能够考虑一下他的处境。

小玉正忿忿不平的说着什么,林待好像在哄她。

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目光。

而李火火生性要强,更不可能主动开口示弱。

林待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李火火的眼睛亮了一瞬。

“放心,我帮你带饭。”林待向他招呼了一声。

“啊?谢、谢谢。”李火火迅速移开视线。

门关上了。

只留下李火火和“沉思者”,还有隔壁病床上被白床单盖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不知道其他病房里是什么情况。

没准谭睿陪着已经死去的病人,也独自待在空荡荡的病房中。

总不能所有人都去吃饭了吧。

李火火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遗憾的是,隔壁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就好像整个二层只剩下他自己。

时间过得真慢。

再一次把视线从陪护身上移开,李火火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的喧哗声把他从昏昏欲睡中惊醒。

呜呜的哭声从远及近,逐渐清晰。

清冷的医院里忽然有了人气儿,但这样的人气儿没有给李火火带来任何安慰。

病床被推着来到他的房门前,连带着那些哭声也停在门口。

李火火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门,生怕外面的人破门而入。

这时,耳边的哭声清晰起来,他扭过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直以来如同沉思者一样的“家属”此时竟呜呜哭了起来。

声调忽高忽低,呜呜咽咽。他捂着脸,大声嚎哭着,似乎外面经过的不是什么陌生病人,而是他日夜相伴的亲人一般。

李火火表情怪异,身体往后缩,试图离他更远一点。

门口的哭声还在继续,虽然隔着一道门,但他们的悲伤和眼泪像河流一样,李火火如同在湍急的河流中挣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

他张了张口,但理智让他不要出声,慌乱的想找对讲机。

对讲机原本在林待手中,他离开病房以后就把东西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

李火火连忙探出身体,侧身去够对讲机。

哭声越来越夸张,几乎震耳欲聋。他顺利拿到对讲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却见旁边病床有了动静。

那张病床上的人一直以来都被一块白布蒙着,不知道下面的人是死是活。

李火火甚至在无聊时猜测过底下会不会根本没有东西,一切都是他们自己吓自己。

但眼下,破旧的白床单动了起来。

动作的幅度不大,李火火心惊胆战地观察了一会儿,白床单没有攻击的倾向。

像是一个人躺在里面,正在一下一下的抹脸。

周围萦绕的哭声在某一瞬间打开了他的思路。

白床单下面的人在哭!

那个怪异的动作是在抹眼泪。

反应过来的李火火更害怕了。

外面到底是谁死了啊,连躺尸了这么多天没有动静的怪异病人都哭了。

李火火把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缩成一团,喉咙发紧,他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但紧张的情绪并未得到缓解。

为什么都在哭?哭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走?

李火火的头都要爆炸了,有件事很重要,但他记不清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他应该做点什么?该死,紧要关头,死活都想不起来,究竟忘了什么?!

他死死攥住对讲机,不经意间按到了对讲的按钮,但他并没有发现,神经质的喃喃道:“啊啊别哭了别哭了,快走啊。”

紧绷的神经在这种堪称噪音的狂轰滥炸下不堪一击。他埋下头,逃避着眼前的局面。

对讲机在他的手中,忠实地传递着这边的声音,如果此时的他稍微有些理性,就能听到从对讲机里传出了同样的哭声。

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触电般将其扔了出去。

他的动作引起了“沉思者”的注意。对方原本捂着脸专心嚎哭,听到他的动静以后,低着头,指缝悄悄打开,露出一只眼睛,眼睛向上翻着看他。

那眼睛中没有任何眼泪,用力向上翻,露出一片眼白。但他依旧在卖力地哭。

所有的东西都在哭,一直纠缠着李火火。

这世界要疯了。

赶紧,得赶紧离开这里。

“李火火!快哭!”

对讲机中传出了不一样的声音,在一众哭声中分外清晰。

但李火火并未听到这句话。

他身体颤抖着,“走,赶紧走,我的鞋呢?我的鞋在哪?快走,走……别看我……别看我!!有什么好看的!”

他愤怒地冲“沉思者”吼叫,脸涨的通红。连续不断的哭声让他心烦意乱,那种忘了很重要事情的感觉一直摆脱不掉。

越是想回忆就越是记不起。

到底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李火火!快哭啊!你得哭出声呜呜呜,你忘了规则吗?!”

规则。

李火火停下脚步。

对了,想起来了。

规则。

这里有好多规则,不能违反规则。

规则是谁定下来的不重要,规则是谁来监督的也不重要。

无所谓规则是否合理,也无所谓规则有何意义。

既然规则出现在这里,他就必须遵守。

不按照规则做事,他就无法在这里活下去,就不能拥有自己的生活,就永远身陷囹圄,不得解脱。

规则,好一个规则。

如同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李火火冷静下来,拿起对讲机。

他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是谭睿。

谭睿陪护的“病人”因为手术死了,现在尸体正在外面的病床上,无数人围着这具毫无生命气息的尸体哭丧。

即使他们与病人生前素不相识,即使死去的人无法见证这一幕。

但因为规则,他们不得不哭,即使像“沉思者”那样,装模作样,也得做出悲伤的样子。

因为规则上写了,有人死去的时候,请表现出悲伤。

如果违反了规则,要混不下去的。

李火火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忘了戴上自己的面具,忘了把规则牢牢焊死在身上,忘了做一个懂事的普通人会做的事,忘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规则让他哭,让他悲伤。

李火火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庞,眼角有些湿润,但他却不可自控的笑了起来。

“去他的规则。”

活下来又怎样?在这场游戏中遵守了规则,他也许能够侥幸活下来。

然后呢?

去往下一个游戏,熟读另一份傻缺规则,然后再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弄?

现实世界是这样,域中是这样,天秤空间也是这样。

不过是从一个世界换到另一个世界。有什么区别呢?

李火火的眼泪大颗滚落出来,但他坚持扬起嘴角,大笑出声。

笑那些规则,笑那些假模假样的人,笑这个荒诞的世界。

在一众哭声中,他的声音那样格格不入。

他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李火火瘫坐在墙边,双手不停颤抖。他绝望的想,代价一定很大。

没关系。

即使是死,他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就像那被穿透胸膛鲜血淋漓的荆棘鸟,用嘶哑的声音含着血泪悲鸣。

就算毫无意义,也无所谓飞蛾扑火。

哭声渐渐小了。

门外的病床又动了起来,白床单归于安静,沉思者继续沉思。

李火火摊开双手,最后轻蔑一笑。

他做好了迎来结局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