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田大福渐行渐远,那个村民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那俩孩子确实长的可爱,只可惜她娘铁了心不认你这个爹,真是应了那句‘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言罢,便摇了摇头,回家去了。
今年可谓是风调雨顺,庄稼长势喜人,尤其是经过前几日那场大雨的滋润,田里的庄稼更是一天一个样,似乎每天都在长高。
百姓们喜上眉梢,恨不能终日与田为伴,只盼着金秋时节能多收获些粮食。
这一路走来,田大福遇到了不少在田间辛勤劳作的村民。
那些距离路边较近的,见到田大福都会热情地打声招呼。
而每当此时,田大福都会喜不自禁地回一句:“去镇上看看我那几个乖巧可爱的小外孙。”
待他走远,村民们便会窃窃私语:“真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料到那个曾经最不受他待见的大女儿,如今竟然如此有出息,让他巴巴地凑上去。”
总之,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已经走远的田大福自是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
因为没一会儿,那些话语便如同烟雾一般,被清风给吹散了。
由于出门较晚,待田大福抵达镇上时,已临近正午时分。
他并没有直接去儿子家,而是转道去了儿媳妇的娘家。
当他来到张家大门口时,远远地便瞧见亲家母正在屋檐下熬药。
“亲家母在家呢?”田大福大步流星地踏进院子,心中暗自揣测着张家人是否还心存怨念,说话时满脸堆笑。
“哟,这不是亲家公吗?您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张母虽然对王氏那个悍妇恨之入骨,但对田大福却并无半分怨恨。毕竟,他是真心期望两个孩子能够和和美美。
所以,看到走进来的田大福,张母不仅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
“我特意从家里抓了两只肥美的老母鸡,给文秀送过来补补身子。都是我不好,没有看住她婆婆,才发生了那件事。亲家母,我实在对不住丫头啊!”
田大福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罪责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亲家公,你就别再自责啦,这事岂能怪你?只怪我家闺女命苦,摊上了那样一个恶婆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是打死我,也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她是真的悔不当初啊,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卖呢?好在女婿是个知冷知热的,知道疼惜闺女,要不然,她早就逼其写和离书了。
“都怪我,如果这些年我不是一味纵容,她婆婆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说实在的,我也后悔啊,当年为何非要娶她进门?”
田大福有时也会暗自思忖,如果当年自己咬咬牙,独自将小溪抚养长大,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些烦心事了,他们父女的关系是不是也不会恶化到如此地步。
“当家的,你快出来,亲家公来啦!”张母扯着嗓子对着里屋喊了一声,“来就来嘛!还提什么鸡呀!那几只鸡可是留着下蛋给你补身子的,杀了岂不是可惜。”
她从闺女口中得知,亲家两口子和离时,所有的东西都是平分的,这鸡自然也不例外,每家只有五只。
如今给闺女送来两只,那家里便只剩三只了,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并不是所有老人都能做到这一步的,也恰恰说明亲家公是看中闺女这个儿媳妇的。
田大福赶忙摆了摆手,“我吃不吃鸡蛋无所谓,还是文秀的身体要紧,得多吃点好的补补,可别落下病根了。”
“亲家公放心,我们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绝对不会亏待了姑娘,每天都会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好吃的。再说了,就算没有我们,不是还有宝儿他大姐嘛!”
张母对小溪每日派人送来汤品的举动万分感激,自闺女喝下之后,气色愈发红润,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小溪?”田大福听闻此言,先是惊讶,而后满脸狐疑地问道:“她怎么了?是做了什么事情吗?”
他只觉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嗡嗡作响,脸上写满了担心。
见其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张母便知晓亲家公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忙解释道:“并未发生任何事情,小溪一切安好!我的意思是,幸而我们文秀运气好,虽未能摊上一个好婆婆,却有一位待她如亲妹妹一般的大姑子。
每日让家中丫鬟送来各式各样的滋补汤。这才短短数日,我家文秀便已明显发福。”
“哦!竟还有此事?”田大福显然有些不信,毕竟小溪对娘家每一个人都厌恶至极。
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每次看到自己这个亲生父亲,从未给过好脸色,对宝儿也是冷若冰霜,却对文秀这个弟媳却是关怀备至,不禁令他倍感诧异。
张母微微一笑,“我怎会拿此事诓骗你呢!自从我们文秀小产之后,这些天来,小溪每日都会派丫鬟前来送滋补身体的汤品,你来之前,送汤的丫鬟刚刚离去不久。”
“原来是亲家公过来了,快进屋。”两人正交谈着,便见张父从屋内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田大福进屋去坐。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田大福笑呵呵地说。
“这不是有人夸赞我编的竹席结实耐用吗?非求我帮忙编两床,并不白用,会按照市场价支付酬劳。我寻思着反正闲来无事,倒不如顺便挣些小钱。”张父如实相告。
亲家编织的席子确实不错,有人对他的手艺青睐也实属正常。
两人并肩而行,谈笑风生,进屋后张父立马给田大福倒了杯凉白开。
“亲家,你是如何得知大丫在我这里的?”张父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宝儿整日在山中奔波,肯定无暇顾及文秀,所以只能在你们这里,我便直接过来了。”
走了十几里路,田大福早已口渴难耐,端起茶杯,就一饮而尽,连续喝了三杯,这才觉得嗓子舒坦了许多。
“闺女啊!你公公过来了,还给你捉了两只肥美的老母鸡呢!只可惜摊上王氏那样一个婆婆。”
张母端着熬好的汤药迈入闺女的房间,一眼就瞥见她正在飞针走线,走近一瞧,才发现原来是孩子的肚兜。
“你还在坐月子呢,怎能动针线呢!若是落下病根,那可真是追悔莫及啊,赶快收起来。”
张母将汤药放在桌子上,来到女儿近前,夺过她手中的针线,语重心长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