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王磐就一直待在牢房之中,和昆博学习战阵之法。
安巴斯通觉得以王磐的天赋成为战阵师未免太过于暴殄天物,赌气一般成天把脸扭过去冲着墙壁。两人也乐得清闲,昆博施展神力在空中留下字迹,王磐则耐心学习着有关战阵的一切。
自此这次王磐恢复过来之后,芙蕾雅就再也没有过来找王磐的麻烦。昆博很清楚,芙蕾雅并不是碍于自己的面子和实力,而是有一天听守卫的士兵说,白天的时候,安德大人的妹妹安珀气冲冲地来到了困斗场,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甩了芙蕾雅一个嘴巴。芙蕾雅只是一个女仆,只能屈辱地承受了一巴掌,让神狮领的大小姐消消气。
自此之后,芙蕾雅不敢踏进监狱半步,而士兵送来的伙食也变得更为丰富。虽然昆博和安巴斯通身份很特殊,小小的牢房并不能完全囚禁他们,想得到什么甚至可以直接离开牢房,可架不住安珀这丫头送来的东西太好了,样样都是精品。
一个是在战场摸爬滚打的将士,一个是久经风霜的老医生,就算在外面也品尝不到这样的美食。昆博大快朵颐,安巴斯通则成天抱着送来的美酒,喝得酩酊大醉。
只是有时候,安巴斯通会发出那奇异的声响,弄得所有人胸闷气短。
“想学习战阵,需要先掌握阵印,”昆博指尖凝练神力,随着指尖的移动,金色的神力停留在半空,好似能在空中写字一般,“不同的战阵师掌握阵印的数量是不同的,将不同或相同的阵印排布,就能组合成阵法……我就掌握了十万种不同的阵印。”
“如何才能学习阵印呢?难道也是靠感悟吗?”王磐发出疑问。
昆博哈哈大笑:“如果光靠感悟,那战阵师永远也出不了头……我们和阵师使用的阵印是一样的,因此可以多结交一些阵师好友,学习他们阵法中我们未掌握的阵印。当然了,如果你悟性极高,说不定也能领悟出前所未有的阵印。”
“希露,你可别好高骛远,先学会我这些阵印再想以后的事情吧!”昆博手指不停,神力不断涌出,阵印不断被书写出来。十万个不同模样的阵印飘浮在空中,整齐排列,好似隔空书写的一篇文章,王磐看得眼花缭乱。
“这也算是我一生的心血吧,”昆博轻轻一笑,“其实成为战阵师还是挺容易的,只要能镌刻第一个阵法,后面就要靠自己了……人族里不是有句话吗,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从现在开始,你认真观察并记下每一个阵印,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直接从十万阵印之中找到你顿悟的第一战阵,”昆博伸出手,指着空中两个奇异的符号,“一品战阵是第一战阵,能容纳一至九个阵印……我的第一战阵是两个阵印组成的,在一品阵法算是最下等的了,也就是我最开始给你看的那个阵法,拥有探测的功效……”
王磐一边认真聆听着昆博的教导,一边用心地记下每一个阵印。
这些阵印好似文字,但王磐却从未见过,只是冥冥之中感觉到莫名的熟悉。每一个阵印都极其难以记忆,更别提用神力凝聚。可王磐并不急躁,她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无法离开困斗场,不如耐心跟着昆博学习战阵师的技巧,增强自己的实力。
从白天看到晚上,从晚上看到白天。安巴斯通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睛,看了一眼仍认真学习阵印的女孩,再次叹了口气。慢慢走下草堆,来到桌子边用手拧开一瓶葡萄酒,一仰脖一饮而尽。
先不说神狮领风评如何,光是这个叫安珀的小丫头就够意思。安巴斯通醉眼惺忪地重新瘫倒在稻草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这酒可是醉神酿,一瓶就要一块上品霞玉,哪怕是安德还没去边境之前,送来的酒也不过一块中品霞玉的价格。
恐怕是安珀知道自己救了希露,特意给自己送过来的吧……
安巴斯通再次昏昏入睡。
又过了一天,一直耐心呆在王磐身边的昆博也有些困倦了,虽然他们修炼者都可以不吃不睡,但现在要吃的有吃的,要床有稻草堆,没必要这么拼。看着整整两天没合眼的王磐,昆博打了个哈欠,坐在凳子上昏昏睡去。
最深处的地牢,暗无天日,根本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昆博这几天帮忙抢救女孩,神力也透支不少,更何况书写十万阵印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一睡就是好几天!安巴斯通也借着酒劲呼呼大睡,一时之间呼噜之声不断。
昆博是被安巴斯通的呼吸声吵醒的。
“老头子,赶紧醒过来,你的声音太大了!”昆博揉揉眼睛,推了推安巴斯通。老人异于常人的呼吸声戛然而止,他吧唧吧唧嘴,似乎在回味着梦里的美酒。
昆博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在空中书写的阵印只能维持三天,而自己不知道睡了多久,阵印肯定都消散了!希露也真是的,阵印没了也不知道叫自己一声……
刚想说话的昆博愣住了。
“什么东西这么亮……昆博你小子,是不是把窗户打开了!不对,牢房里到哪儿摸窗户……”安巴斯通满嘴胡话,他睁开眼睛,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打扰了他的美梦。
是阵印,满屋子的阵印!
本应该早就消散的阵印却再次出现在空中,与昆博的凝实不同,这些阵印更加虚幻,可边缘却似燃起的火焰。无数阵印出现在空中,密密麻麻写满了墙壁,就连天花板上也全是金色神力残留的痕迹!
昆博和安巴斯通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整个牢房的温度已经上升了不少。
由于温度较高,食物容易腐坏,送来食物的士兵总是会贴心地把没吃的食物带走,至于是抛到垃圾桶里还是进入他们自己的肚子就无从而知。只是密封的葡萄酒不会坏,昆博瞪大眼睛,墙角已经立着接近十瓶美酒!
“希露……你这是……”昆博不敢相信地说。
王磐张开眼睛,金色的眼瞳之中布满了血丝,只是她的语气却异常兴奋:“昆博大人,十万阵印我已经全部掌握……不但能感悟其中的意蕴,还可以进行书写!”
安巴斯通长叹一声,大吼:“暴殄天物……昆博,你简直就是把一块上品霞玉扔进泥浆里……我从未见过你这么糟践东西的人!”
昆博也是苦笑,不到五天,希露就已经将全部的阵印都掌握了!要知道那可是寻常阵师五年的学习量!昆博不怀疑希露在说谎,因为满牢房用神力撰写的阵印已经告诉他,面前的女孩不但拥有超强的阵法天赋,还拥有一颗踏实的心!
不知道这几天里,女孩究竟书写了多少次十万阵印?一千次?还是一万次?
“希露,其实你拥有很强的阵法天赋,如果你现在选择放弃战阵师,成为普通的阵师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昆博满嘴苦涩,“你对阵印有着超越常人的天赋,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七品之上的阵师……”
“昆博大人,不是已经说了要成为战阵师了吗?”王磐轻轻一笑,“我不会改变主意!”
“混蛋昆博,你生生毁了一个七品……不对,八品阵师!”安巴斯通再也忍不了了,拿起一瓶好酒扔向昆博,若是希露没来的时候,他肯定舍不得这瓶好酒,可现在只要女孩还在牢房中,美酒自然会有人送过来。
昆博苦笑,看来有的时候天赋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希露,在撰写阵印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什么感悟?”昆博连忙岔开话题,“或者说,有没有哪个阵印给你的感觉很特别?”
王磐没有犹豫,凭空书写出一个阵印。
“很强的生机之力……等等,这个阵印……”昆博的呼吸变得急促,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阵印,是不存在他掌握的十万阵印之外的阵印!
“在我书写第一千遍阵印的时候,这个东西就自己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了。”王磐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本来我感觉一千遍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可它出现之后,我的身体恢复了不少,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所以又撑着又写了几千遍,这才掌握了十万阵印……”
昆博很激动,然而安巴斯通比他还要激动!
这是所有医师最熟悉的力量,生机的力量!一般拥有这种力量的人,都会选择成为医师,毕竟磅礴的生机之力能给濒死的病人带来一线希望。安巴斯通也顾不得男女之嫌,紧紧握住王磐的手:“小丫头,别学什么战阵师了,跟我当医师去!就你这样的底子,加上我的理论,有朝一日绝对能超过伊斯塔那个混蛋!”
“安巴斯通,你怎么抢人……”昆博有些急眼了,能顿悟出新的阵印的希露绝对是阵法一途的绝顶天才,哪怕成为战阵师也比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强啊!
“抢人?我哪里抢人?”安巴斯通不要脸地说道,“我只是把上品霞玉从泥浆里拿出来罢了……”
“你说战阵师是泥浆?我还说医师是浑水呢!”昆博大怒,这老东西明显就是不要脸,“别逼着我动手!希露已经明确表示过要成为战阵师,你可不能突然插手!”
“昆博,有本事你动手啊!”安巴斯通将不要脸的精神贯彻到最后。
两人看似在争吵,实际上谁也没有动真格的,毕竟两个人也是多年的狱友,即便性格上有些不合,可关系却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昆博握紧的拳头迟迟没有下手,安巴斯通撕扯的手也没有覆盖神力,两个人就好像街市打闹的流氓一样不断撕扯着。
“安巴斯通大人,恐怕我不能答应你……”王磐叹了口气,小声说。
昆博眼睛一转:“希露,不用拒绝得那么早,要是安巴斯通这个老头死皮赖脸,你也不是不能学医……两边都不耽误不就行了吗?”
“放屁,医师是是至高无上的,哪里有什么闲心思学狗屁战阵师?”安巴斯通大叫。
“安巴斯通,给你脸不要脸是吗?”昆博也怒了,“我好言好语让希露多跟你学点,这是给你面子,不然希露才不会学什么狗屁医师!”
“昆博,你有能耐再说一遍!”
“说就说,老子忍了你好几年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大打出手”,王磐连忙招架住他们,旋即一脸歉意地看向安巴斯通:“安巴斯通大人,我理解您想让我学医的心,可实际上,这个阵印存在的生机,只能由我一个人使用……”
安巴斯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不能给别人使用的生机之力,又有什么用啊!
“算了,本来我也没想着让你继承我的衣钵!”安巴斯通冷冷道,“看你长得那娇弱的样子,肯定吃不了医师的苦……拉倒拉倒,赶紧学你的狗屁战阵师吧!”
昆博还想生气,王磐连忙跑过去安抚他的情绪。不得不说,有一个绝美的容貌的确是一件好事,在看到希露娇滴滴哀求的模样,昆博的心也软了,更何谈他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不理那个学医学到魔障的老头,希露我问你,除了这个阵印,你还有没有感悟到其他阵印?”昆博平静了一下心情,和颜悦色地说。
王磐摇摇头,虽然自己一一看过十万阵印,但没有一个阵印能给她带来如那个阵印一样的感觉。
昆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也有一些庆幸。看这样子,希露的一品战阵大概率是只由一道阵印凝成的战阵,天赋倒也没那么惊世骇俗,让他那颗背负罪恶感的心好受了不少。
“看来,这个新的阵印就是你的一品战阵。”昆博面色郑重,“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去吃点东西,恢复身体状态,养精蓄锐后明天再进行阵印的镌刻……这是你第一次镌刻阵印,一定要做好十二分的准备,明白吗?”
王磐点点头,毕竟是从自己的脊骨上镌刻阵印,自己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失望,已经理解阵法品阶的她很清楚只有一个阵印的一品阵法是什么水平,不出意料的应该是最弱小的阵法吧?
一个也有一个的好处,王磐安慰着自己,阵印数量少意味着自己可以少受一点苦……
深夜,神境神狮领境内。
安珀红色的长发好似黑暗之中的篝火,随风飘动。她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前,闪烁着五彩光芒的琉璃灯甚至被她火一样的长发遮掩,她的眼中闪烁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桌子上有一封信,来自遥远的边境战场。
安珀眼神迷茫,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希露之后,自己对她也格外上心,每次见到她都有一种想依偎在她身边的感觉,可自己和她都是女孩啊!更何况,两人甚至都没有正式见面……
可在知道希露被芙蕾雅连续折磨好几晚后,她还是没忍住扇了芙蕾雅一个巴掌,只不过之后她就有些害怕了。
那个女人的眼神,好像蛇一样狠毒。
于是她把这些事写成信交给了哥哥,她明白,整个家族中,只有哥哥能理解自己。
毕竟哥哥很喜欢那个女孩,就像自己一样。
不过两天,哥哥的信就到了。安珀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想起她雪白的长发。
“……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以后不能再找芙蕾雅的麻烦!”安珀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哥哥的信,直到看到最后,安珀才露出一丝苦笑。
“芙蕾雅,居然是那位大人的……难怪我惹不起……”
希露,我只能做到这儿,希望你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