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张仙人眯着眼看着那片乌云,慢慢地道:“雷散了!”
我虽然畏惧柳家的白蛇,害怕死亡,但是也担心楚渊。
他虽然有时候言语轻佻,但是护我周全也是事实。
想到这里,我就不再顾虑,不顾一切的往回跑去。
院内,蛇尸满地,一片肃杀。
天空还飘荡着细雨,薄雾里,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那本是黑色的玄衫上,染满了鲜红。
“楚渊!”我忙不迭的跑过去。
他抬起头来,略微有些意外,目光里闪烁过错愕。
但是片刻,他又勾唇浅笑,声音温润的道:“娘子,终究心里有我。”
油嘴滑舌,言语轻佻,还是跟从前一样,只是他声音透露出难以言喻的虚弱。
院子里除了蛇尸以外,就只剩下躺在地上柳婆婆的尸体了,却不见那条白蛇。
“让他跑了,但也只剩下一口气了!”楚渊冷笑,这次交手,他终究还是胜了。
说完后,他身影倏然散开,化为雾气钻入蛇镯里。
“那白蛇只剩下一缕元神,就算跑了,也活不长久,我的蛇身应该还在柳家,需要去拿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不!”楚渊却说:“我自己去取就行了,那老道中了蛇毒,你按我说的去开一些药给他敷上。”
我看了看张仙人,发现他脸色的确更加苍白,而且隐隐透出乌青泛紫。
我点了点头:“好,你早点回来。”
我跟张仙人离开这荒芜之地,这里是市郊,我们往正街走,找到了一个偏僻的诊所。
我按照楚渊说的,开了一些药,把张仙人脚上肿胀的地方扎破,将淤血清理后包扎。
我蹲下一边包扎,张仙人一边感慨道:“你差点成了寡妇,大爷我差点丢了命,这兜了一大圈子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你说这叫什么事,哎!”
我翻了个白眼,都这样子了还有心思说这话。
“好了!”我站起身,拍了拍手,看了看漆黑的夜色。
“现在怎么办?”我们现在在市郊,这大晚上的,我们又没楚渊那种能迷惑人心的本事,没法回去。
我正琢磨,要不要去找一个住所的地方,等天亮后要是楚渊没回来,我就去柳家看看。
张仙人瘸着腿站起来,说道:“我有一个算命馆离这里不远,要不,去我哪先住一个晚上?”
我眼睛一亮,打趣的说了句:“没看出来啊,大爷你做大做强,生意都做到市里来了啊。”
张仙人听我这话,老脸一红,瞪着眼说:“大个屁,前段时间给别人算命没算准,让人家以宣扬迷信的口号举报了,铺子现在还封着呢!”
我扑哧一下就乐了。
感情是在城里被有关部门收拾了,没有客源才回村的?
反正现在也没地去了,我点了点头:“走吧!”
我们走了不多时,经过绿化带的时候,我总感觉绿化带里,有什么沙沙作响,好像是有蛇在游动,一直在跟着我们。
起先我没在意,以为是风声,但是慢慢的,那唆唆的土响声音越来越清晰。
张仙人像是感觉到什么,催促我走快点。
半夜的路上,人车都少,绿化带里,那种沙沙声更响了,隐约的还有着小孩子啼哭的声音。
我努力假装没听到,也不敢回头,手心里开始冒冷汗。
但就在我们过了一个路口,就看到那昏暗的老路灯边的绿化带下,好像蜷缩着一个孩子。
它双手似乎紧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头微微朝前倾着,有什么发着暗光,盯着我和张仙人。
路灯光线有点暗,我看不太真切,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下让我想到梦里看到那无数蛇缠绕小孩的画面。
张仙人立马将我往身后拉了一下,低声说道:“你先别动。”
我摸索出几张蛇符,张仙人拿出一块画满符的黄布,直接朝那个孩子走过去。
可就在他刚抬脚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好像脚下有着滑轮一样,朝着这边慢慢的溜来。
一点点的露在路灯下面,只见那坛底下面好像长出了很多肉色却似乎有点透明的小手小脚,在地上拨动着,撑着坛子朝前走。
而原本雕在坛子上的蛇,那些交缠着的蛇旁边,慢慢的浮现出一张张脸。
那些脸都很小,有的只有拇指盖大小,五官似乎才刚刚开始发育,双眼空洞着,不停的张着嘴发出听不真切的声音。
旁边的蛇就在那样一张张脸上游动着,而坛身上,伸出的小手小脚好像更多了。
从坛子里面隐约有着啼哭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姐……好饿,姐姐,饿……”
我紧握着那两张蛇符,看着这手脚越长越多的怪坛子,只感觉喘不过气来。
伸手扯着张仙人,慢慢的后退。
这东西太恐怖了,本能的就想拉着往后离开。
可就在我伸手的时候,那坛子上的人脸,好像都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张仙人当机立断,手上的黄布对着那怪坛子就罩去。
可那坛子下面的小手小脚左右摆动,直接避开,飞快的朝我冲了过来。
那布里的坛子砸到地上,布条扎着的缝隙里立马窜出两条被砍掉蛇头,却还乱窜的蛇身。
张仙人见那坛子长着手脚朝我们冲过,大喊一声:“快走。”
拉着我就要跑,可一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姑姑披头散发的站在了后面的路灯下。
“白瑶!”
姑姑嘴里居然直接喊我的名字。
在橘黄的灯光下,姑姑的脸煞白,好像一条鲶鱼翻出来的腹部,死白还带着黏液。
姑姑身上有浓浓的蛇腥味,从她身上传过来,虽然披头散发的,但是她眼睛往上翻,跟蛇一样吐露着大舌头。
张仙人瞥了一眼我姑,又看了一眼身后坛子里的小孩,好像想到了什么。
“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东西!”
他脸色变的难看,带着我慢慢的往绿化带边上退。
“妈妈,妈妈……”身后那坛子却追了过来,声音尖悦听不出是男是女,带着哭腔:“饿……饿……”
我被那声音一喊,只觉得毛骨悚然,紧张的低声问张仙人:“这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