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回忆着这具身体的死因,过会也好见机行事忽悠他们。
法华寺不是一般的寺庙,它不仅外在建筑出色,寺庙里更是高僧云集。这里头的僧人,是会驱邪镇妖的。
小麦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突破口。驱邪镇妖,难道说法华寺和天绪体内的封印有什么关系?
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在镇妖的过程中,被荒山野妖所害死的。
当时,他本是跟着前辈们下山去附近的小镇上布道化缘。这还是看他最近身体状况比较稳定,又多年没有下过山,几个“了”字辈的前辈才在他的央求下,答应带他一同下山的。
可是,在经过云华山附近的荒山之时,竟然碰到了一波不小的妖兽潮。
这波妖兽潮规模不算小,他们人数又太少,即便平时也都会修习阵法封印之术,但毕竟这次下山的都不是资历最深的得道高僧,再加上寡不敌众,所以最终伤亡十分惨重。
谁能想到,妖兽潮居然会发生在云华山附近呢?一般来说,妖兽都会避开佛门寺庙这些地方的,毕竟这些地方对它们来说确实是危险的,容易被寺庙僧人出手镇压。
小麦接收到的记忆中,当时的场面有些混乱。
为数不少的妖兽,一个个面目狰狞,嗜血残忍。鲜血,残骸,满目皆是疮痍,仿佛坠入地狱,充斥绝望。哀叫,怒吼,偏又刺得人耳膜鼓荡,几欲昏厥。
随时都有僧人不幸丧命,为数不多的僧侣,不消片刻就被去了大半。
这位一心小和尚,当时原本是想跟着仅剩的僧人一起布阵镇妖的,奈何敌不过那些妖兽的密集式围攻,阵法根本就完成不了。
一时不察,他便被某个妖兽的巨尾给横扫了一下,就这么啪叽一下摔在地上没命了。
所以说,这么皮薄血脆先天体弱的小和尚,就应该好好待在寺庙里诵经祈福啊,没事出去化什么缘?真的是分分钟就能丢命。
最终,还是法华寺中的隐世高僧们察觉出了异样,率众赶来,这才阻止了妖兽群的暴虐杀戮。
可到底还是晚了,这一行外出化缘的僧人,全部身亡,无一例外。
小麦醒来的那个屋子,就是用来存放这些遇难僧侣尸体的。
而那个一念小和尚,就是领了任务前去给众人收拾仪容的。说是收拾,当然也只是简单地擦擦身上的血迹罢了。
等收拾妥了,再由一些比较有资历的僧人,集体做法超度,这样才能尽早将逝者下葬。
小麦虽然心中觉得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历来太平的寺庙附近会出现妖兽潮,但是此时此刻,也不是她深究原因的时候。
在长久的宁静之后,为首的住持方丈率先开口了:“一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听了德他们说,当时你们一行人遭遇了许多妖兽。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都已经不行了。”
言外之意,他一心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明明之前已经全无存活迹象了。
虽然妖兽潮发生的地方就在云华山附近,但即便寺庙中的高僧很快地发现了问题,要从法华寺整顿人手赶到现场,也是比较耗费时间的。
反正等到援助的人赶到之后,那些道行不深的僧侣基本上都已经死光光了。
在这种情况下,照理说应该是无一生还的局面,但现在一心却活了过来,这不得不让人产生疑惑。
只是敬慈方丈慈眉善目,并没有质问他的意思,只是平静祥和地问道:“一心,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一说吧。”
小麦面上不显,心中却早已有了计较,她神色如常地说道:“当时我本和大家一起走在路上,中途却突然遭到妖兽袭击,情况十分危急。混乱之中,我不慎被其中一只妖兽打到,昏倒在了一边。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回来了。”
小麦挑拣了一些信息进行解释,把一切都归因于自己当时昏倒了。僧人一时不察,才会以为自己已经身亡。
一心体弱多病的事情在寺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昏了过去,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后来因为身上沾满了其他人的血迹,所以才会让人误以为他已经身亡,一切都能说得通。
穿着杏黄色长褂的了德,静默站在一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记得,当时自己和其他几个精通阵法的“了”字辈僧人一起,跟着几个“敬”字辈的隐世高僧,将将赶到事发之地时,那些妖兽的杀戮已经接近尾声。
虽然他们很快布下阵法,或镇压,或驱赶,解决了妖兽的问题,但仅存的几个僧人,都因负伤过重而最终离世。
在了德的印象中,他们好像还检查过了,没有人存活下来。可是现在,看着一心坦然的神色,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记错了,或是没有检查清楚。
不过,他也只敢这么想想,不敢在这佛门之地随意妄言怪力乱神之说。这世上,哪有死而复生的事情呢?看一心的神色,眸光清明,印堂干净,也不像是被邪祟之物附体的样子。
况且,这里是法华寺的正殿,正道之力不可小觑,没有妖鬼邪物可以长时间停留于此。
旁边,敬慈住持无声地看着小麦,眉目祥和,神色慈祥。
良久,他才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怅然:“原来如此,人没事就好,阿弥陀佛。”说着,他便双手合十,虔诚道,“愿我佛慈悲,渡往生信徒。今日苦,他日福,因果轮回皆际会,阿弥陀佛!”
他在为那些不幸逝去的僧侣虔诚悼念。周围其他的僧侣看到住持这么做,也都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
佛门中人,不会大喜,亦不会大悲。他们修行佛法,参悟禅道,努力将自己修成一块磐石,任凭尘世间诸多烦扰,自岿然不动。
然而,他们虽追求这种心如止水的境界,却也有悲悯苍生之心。寺中同伴遇难,他们皆为其哀,只是并不肤浅地表露在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