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脑子长来干嘛用的,里面是铁锈吗?”
出城的路上,张良边喝着茶,边嘲讽燕丹。
他发现此人比想象中还要蠢得多,只能说不愧是日后发明出“刺秦”这东西的奇才。
刺杀雁春君这事,本就是他随口一说,结果对方不仅同意了,事后还把自己放跑了。
他也不想想,燕王喜猜忌心那么重的人,能轻易被糊弄过去吗?
这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自己又走了没人挡枪,燕丹的日子可就难过啰~
之后的燕国,一定比菜市场还热闹。
只可惜自己不能亲眼见证呐~
张良一边暗道可惜,一边斜倚车壁,准备打个盹。
劳累了这么些天,也就解决了妃雪阁的事情,墨家的人那是一个没等到。
听燕丹说巨子六指黑侠行踪不定,来蓟城也不会提前通知。
自己在蓟城逗留了半个月,该来早就来了,不至于拖到现在。
只能叹一声有缘无分,改日再见。
于是解决完雁春君这个最大隐患、将妃雪阁众女托付给燕丹后,他便启程南下,去往周游列国的最后一站——
齐国。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用脑过度,张良还真睡了过去。
有玄翦亲自赶车,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咻——
一声尖锐的金铁之音划破长空,震得人耳膜生疼,直接把迷迷糊糊的张良惊醒。
“怎么回事?”
“有敌袭!”
玄翦暴喝一声,旋即持剑迎敌,与对手斗得难解难分。
敌袭?
是谁?
雁春君的残余势力吗?
怀着这样的疑问,张良走出马车。
水墨画?
当瞧见“敌人”泼墨一样的剑气,将玄翦缠的没脾气的时候,张良无奈一笑。
“好了玄兄,停手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不,我还能行!”
玄翦一边苦战,一边被那些水墨左缠右绊,主打的就是一个狼狈不堪。
想他堂堂罗网天字级杀手,未尝一败,便是平手都不可能,何曾像现在这么丢人过?
他不甘心……不甘心呐!
自从老婆魏纤纤死后,玄翦多多少少是有点疯魔傍身的。
尽管被张良收为跟班后好多了,如今却被此人吊打,蛇精病又有复发的征兆。
“那便速战速决吧!”
张良看似在回答玄翦,实则一双眼始终注视前方。
那人会意,手中剑陡然加力,水墨剑气愈发浓厚,彻底将玄翦捆成了粽子。
战斗结束。
“呀呀呀……”
玄翦发出不甘的怒吼,双目猩红,显然濒临暴走。
“灵台清明,不死不灭……”
伴着轻轻的呓语,那人一指点在玄翦眉心。
浓稠似墨汁一样的内息涌入,奇迹发生了。
原本已至暴走状态的玄翦偃旗息鼓,连带着四周狂暴乱涌的天地之力也消弭于无形。
这就是天人合一之境吗?
果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就算是玄翦,在此人面前也只是个弟弟。
就在刚刚交手的时候,张良已经通过各种特征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对战一结束,他便拱手弯腰,郑重施礼:“见过巨子先生。”
“你认识我?”
六指黑侠微微讶然。
这是一个两鬓星白、外表苍老的男子,只是锐利精干的眼神和澎湃浑厚的内息,都给他蒙上了一层极强的反差感,使人捉摸不透。
尤其是手中所执的古怪长剑,其上饰有古朴繁复的花型纹路,似剑非剑、似尺非尺,整体都透着一股厚重感。
初次见面,张良倒不很激动,只觉得这位巨子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过想想也对,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焱妃用六魂恐咒阴死了。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巨子鼎鼎大名,良慕名已久,今日得见,幸甚至哉!”
这时候的张良又端起了谦谦君子的架势,不卑不亢地注视着墨眉。
六指黑侠这时也懂了,颇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张公子慧眼,不如我们上车去聊?”
“巨子请。”
知道对方突然上门,必定有话要说,关于什么自己大概也猜到了。
扫了眼坐在地上自闭的玄翦,确认对方情绪稳定不会撞树自尽后,也跟着上了车。
车门紧闭。
尽管对方并无恶意,张良仍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在周围蔓延,不明觉厉。
“越王八剑,黑白玄翦。能招揽这样的人做手下,张公子的确不同凡响。”
六指黑侠淡淡开口,喜怒难辨。
来了。
自从刺杀雁春君之后,张良便等着这一天。
作为严格贯彻墨家兼爱天下宗旨的巨子,六指黑侠十分不喜背刺暗杀这一类的阴招。
既然见不到人,张良借刺杀搅动燕国这池浑水的同时,也希望能引出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墨家巨子。
如今人来了,他也着手开始自己的表演。
开门见山,直接承认:“不瞒巨子,的确是玄翦动的手……我指使的。”
讶异于他的坦率,说教的话顿时不好再出口了。
“为什么?只是你一人的主意?”六指黑侠不信。
都是你那好徒弟干的!
张良很想这么说,但理智告诉他,六指黑侠绝不喜欢卖队友的人。
所以他故作纠结,最后仍肯定地点了点头:“是,不过我有一问以问巨子,还请你不吝赐教。”
“请说。”
“墨家以兴天下大利,除天下之害为己任,可对?”
“对。”
“那么除掉雁春君,是不是为民除害,救燕国百姓于水火?”
“可是擅动刀兵、破坏稳定,这又岂是侠义之道?”
“雁春君独霸朝堂多年,百姓早已不堪其苦。长痛不如短痛,先行诛戮之事,再振纲纪之威。
如今朝中有太子殿下扫清弊政、革故鼎新,相信燕国很快就能风清气正,四海升平!”
说到最后,张良直接将燕丹高高架起,又辅以敬仰崇拜的表情,仿佛是他的狂热迷弟。
事实上他越这样,便越令六指黑侠猜疑。
听到最后,直接给对方干沉默了。
不再说话,只默默将头偏向一边,一双眼里似乎蕴有滔天怒火。
果然又是你小子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