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发现儒家内部也是蛮复杂和奇葩的。
前有为爱牺牲、仓促下线的掌门无名,留下两个拖油瓶。
后有暴躁老头、儒学大师荀况,逆向培养,教出两个法家大才。
尽管动漫里未提及伏念、颜路和韩非、李斯的关系如何,但通过接触,张良知道儒家和夜幕一样,已然分出两个阵营。
如今荀子提起的他们,指向性十分明显。
张良思索半晌后,遂道:“伏颜年少,韩李端重。”
“所以你想……”
张良没有犹豫:“学生选择前者。”
荀况既惊讶又不惊讶:“这就是你悄无声息潜在儒家,观察了一个月的结果?”
“是。”
面对这个江湖老油条,又是自己的老师,张良自觉没必要隐瞒。
对于上面两个师兄,他也曾想过深交,却在方才的一番倾谈后放弃了。
先说韩非。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立志要和韩国这艘破船共沉沦的人,他的思想已然根深蒂固,不可更改。
或许就像流沙一样,注定是空中楼阁,随风飘逝。
再说李斯。
这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没有节操,谁强跟谁。
他那勃勃的野心,只有现今的秦国能够承载,也只有在这方平台,才能发挥他那杰出的才能。
换言之——
这两个人要的,自己都给不起。
现实很扎心,张良却一点都不悲伤。
韩非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自己可以与其合作,却不必走到底,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去。
李斯则更好办了,对于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少接触才是明智的选择。
综合考量,青春年少、心思单纯的颜路和伏念,才是自己更好的伙伴。
至于荀况,只见他捻须微笑,赞许了张良的想法。
“我前头这两位徒弟,心思忒多,难以改变。若按年纪和心性来看,你适合去做师弟的弟子。只可惜他早早西去,留下我这个孤零零的老头……
罢了,你今天来得这么晚,想必和颜路相谈甚欢,我也看出来了。只希望你谨记初心,必要时调和两方师兄弟的关系,为师也就放心啦!”
张良一一记下,俯身下拜:“弟子遵命。”
感慨完人生,荀况又老不正经起来:“你送的棋子,为师很喜欢,不若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臭棋篓子警告……
张良心中警铃阵阵,表面也跟着邪魅微笑:“弟子自认棋艺不错,不说大获全胜,也是可以让老师你屁滚尿流的~”
面对嘲讽,荀况充分展示出不拘小节的特质,并没生气,反而大笑。
“好小子,还多说什么,开战吧!”
……
日落月升。
有赖于原身高超的棋艺,张良十战十胜,最后被不讲武德的荀子从小筑里轰了出来,强行结束棋局。
回到内舍,子惠已经等候多时。
一天没看到人,他焦虑得花酒都喝不香了。
现在人来了,连忙上前询问:“子房,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我担心了你好半天!”
相处累日,张良也摸清了此人的底细。
不学无术但讲义气,适合拜把子结成异性兄弟。
有了方才与颜路的交谈,他现在很想知道齐国的苍龙铜盒在哪里。
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嘴,得到的答案令人失望。
不学无术是个双面词,在交朋友的时候很容易,在问正事的时候却是灾难。
身为齐相次子,面对政事,他的一窍不通令人发指。
于是张良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对方帮忙打听。
被荀子收徒以后,青楼肯定是不敢多去了,他可不想重温地砖的冰冷。
婉拒了子惠的盛情邀请,正准备睡下,门外忽然有人来请。
是韩非的侍从。
出国好几个月,张良才记起自己的任务貌似是送信来着。
于是从行囊拿出信封,跟着侍从走到小圣贤庄西面,一处临水楼台前。
不得不说,韩非是个会享受的人。
即使到了儒家这种圣贤之地,他也酒不离手、人不离身,风流放纵。
一见到人,便热络地打起招呼:“子房!”
张良也开起玩笑:“韩兄是想让我到碗里来吗?”
这话把韩非都问住了,他愣了片刻,才迟疑道:“子房你是饿了吗?”
张良不置可否,走上前拱手施礼:“今日之事,还请韩兄不要介怀。”
韩非更不懂了:“怎么一来就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于是张良便将今日冷落对方,与李斯热聊的事情说了。
韩非听罢,摇头失笑:“我还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放心,师弟就是那样,你做的没错。”
说着便让身边的美貌侍女上前,引张良入座。
“数年不见,子房越发俊秀了,不知可有婚配?”
没有想象中的脸红心跳,只见对方一脸淡定:“有不少。”
“???”
短短三个字,信息量巨大,便是韩非这种老司机也震惊了。
“子房真乃吾辈楷模,都有谁呀?给为兄说说呗~”
张良一笑:“韩兄谦虚,你也不赖呀~”
这话是事实。
古代男子十五而束发,标志着长大成人。
而韩非不仅束了发,还是二十岁的弱冠青年了。
所以他不仅早已娶妻,据说孩子都有几个了。
毕竟无论是真风流还是假风流,古人对这方面也没什么忌讳。
像他爹韩王安,在这个年纪子女都破了双位数。
数载不见,甚是想念,二人把酒言欢,推杯换盏,互诉近些年发生的趣事。
在听到张良也要当爹了的时候,韩非的嘴都张成了圆形。
“子房你真是长进不少,为兄都快赶不上你了。到时候看看你夫人生的是男是女,咱们定个娃娃亲,彼此做亲家~”
张良无奈:“韩兄你还是别想东想西的了,我这里有封信要给你。”
“是什么?”
“你看了再说。”
韩非本不在意,可当浏览过内容,素日肆意的眉眼也收敛起来。
张良知道,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先前的种种风流,不过是为麻痹对手的假面伪装而已。
“你们都退下。”
韩非放下书信,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