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褒姒脚下也出现了一条大道。
红尘大道她为主,剑光所至,大道相随,亦有无边异象涌现。
轰!
最终,龙爪和剑光碰撞。
这一幕极其壮观,仿佛天与地在这一刻相撞,绽放出的璀璨光辉使人眼不能见,爆发出的轰鸣巨响使人耳不能闻。
周遭许多祝融氏强者承受不住这股冲击力,纷纷七窍流血,大脑一片混沌,好似天灵盖都遭受到了猛烈的冲撞。
一场大地震就此上演,方圆不知多少里的空间爆碎,如同镜面一般坍塌。
大地震发生在海底深处,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海啸。
一时间,巨浪滔天,空间碎片伴随虚空风暴席卷四方。
“不好!快退!”
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退避。
他们不得不退避。
这一战的激烈程度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想象。
原以为这只是一场不自量力的挑战,不曾想竟是势均力敌的对轰。
没有人能够掩饰住此刻自己内心的不可思议。
所有人的观念都发生了彻底的转变,这位年轻道子真的有和大帝一战的恐怖实力。
双方的大道对轰,直接让战场所在的区域变成了一片废墟,一片暂时性的禁地。
可怕的大道乱流充斥在那里,无人胆敢久留或者涉足。
一个个强者迅速退去,远离风暴肆虐的中心。
牛首宗众人也带着伤员先行撤离,退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唯有灵山一脉的金蝉子和太古大秦的李氏父子留在了原地,像是无惧大战余波的冲击。
“不愧是传说中的原始天道,试与天道比肩,相比起前面两代道子,这一代道子方算是真道子。”
金蝉子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皮肤化作金黄一片,宛若黄金浇筑一般。
一尊佛门金身就这么屹立在风暴的边缘,丝毫没有被撼动的痕迹。
另一边的太古大秦一行人就更加干脆了。
那架满是岁月痕迹的古战车上,流露出一股帝威,笼罩住包括三川郡守李由在内的所有人马,宛若划出了一片无形的世外之地,风雨不得侵扰。
“大秦果真是人才辈出,藏龙卧虎,贫僧素闻李相丞乃大秦的文中栋梁,殊不知李相丞于修行上竟也是这般天资绝顶,已然登临了帝位。”
感受到这股帝威,金蝉子朝着古战车的方向斜睨了一眼。
“老朽不过是一介文臣,哪有什么成帝的天赋,只是陛下怜惜老朽的一些拙才,心忧老朽不成帝而寿短,于是赐下一粒仙丹,朝阳升而服食,夜幕降而成帝。”
古战车上的声音响起。
金蝉子闻言,罕见地眸光一颤。
朝食而夜帝!
世上竟有此等仙药?
常人闻之,无异于天方夜谭。
金蝉子却没有怀疑。
他的目光转向前方。
他记得,传说那位大周宠妃也是在一夜之间成帝,且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正因为如此 ,她才有能力从背后刺伤那位大周末代人皇,将其拉下神坛。
漫长岁月以来,关于那位大周宠妃是如何一夜成帝,且不惊动任何人的推测和说法有很多。
有人说,她服食了某种夺天地之造化的无上仙药。
有人说,她本来就是成帝者,只是一直在隐藏,潜伏在那位大周末代人皇身边。
更有人说,她和冥冥中的那位天贼相关……
种种推测,种种说法,其实都没有得到证实。
毋庸置疑的是,这世上的确存在着某些机缘至宝,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成帝,甚至于可以避开帝劫这道成帝所需的必要流程。
那位李相丞口中的仙丹,明显也归属于这一类机缘至宝。
大秦拥有仙药,金蝉子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大秦的确有着炼制仙丹的能力。
唯一让人搞不明白的是,这种成帝途径会不会对成帝者有什么负面的影响。
此外,让人担忧的是,这种仙丹,大秦究竟拥有多少?
若是拥有许多,岂不是表明现在的大秦,掌握着大批量创造成帝者的能力?
那样一来,势必会对九天十地的格局造成难以想象的冲击。
可仔细一回想,那位三川郡守李由不是还没成帝么?
或许,那种仙丹真的存在某种副作用。
又或许,那种仙丹的数量极其有限。
毕竟,大秦手上掌握的仙药不可能会多。
“我佛慈悲……”
一想到这里,金蝉子的心神这才渐渐宁静了下去。
轰隆隆!!!
远处的大战依旧在继续。
铜道人的帝劫也在继续,但明显受到了激战的影响,铜道人在劫中需要时时刻刻分出一部分心神,来观察外部的局势变化。
古夜察觉到了这一点,想要效仿祝融氏帝君,强行拉着褒姒远离渡劫之地,在其他地方重新开辟一处战场。
可惜,他并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原始天道,可以让他在没有凝结出大道本源的情况下,与对方在大道层面持平。
先天神灵之躯和玄黄道体,可以让他的肉身比肩帝躯。
先天神只念,可以让他在魂魄层面,与大帝意志抗衡。
这些是他能够跨越帝境这道鸿沟的底气所在,但并不足以支撑他在面对一位成帝者时,拥有绝对的胜算。
更何况,褒姒手握更强大的至强帝兵,所修的红尘剑道更是古来有名的杀力一绝。
至少,在没有足够好的契机出现之前,古夜没有办法将一位女帝重创,逼着她退却。
“看来你真的很担心影响到此人的渡劫。”
褒姒也窥破了古夜的想法。
“晚辈已经算是尽己所能,对铜道人前辈问心无愧了,至于前辈你莫非还想亲手干预这场帝劫?”
又一次碰撞后,古夜和对方拉开,皮笑肉不笑道:“倘若前辈真抱着这个想法,晚辈可以选择让路。”
“激将?这种拙劣的计策,并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境界的战场上。”
褒姒当然知道强行涉入帝劫,自身也难逃天道的惩戒,所以并不吃古夜这一套。
“这点小心思还是收起来吧。”
“本宫承认,今日的你已经成长到让本宫也感到不可思议的境界,本宫没有能力将你拿下。”
“你想拖住本宫,殊不知本宫也只是想拖住尔等而已。”
褒姒的目光穿过古夜的一侧肩膀,看向他的后方,“看起来,祝融氏的那位并没有笑到最后,不信的话,你回头看一眼。”
古夜闻言,龙躯回首,一对龙眸顿时猛地一缩。
只见一株天魔花自海平线边缘迅速飘来,刹那间便撞入了渡劫之地。
天魔花的气息卷土归来。
嗡!
也就在龙回首的瞬间,褒姒一剑刺来,直指龙躯的逆鳞所在之处。
这一剑蓄谋已久,抓住了古夜走神的刹那,速度极快,古夜也来不及反应。
铿!
然而,当这一剑落下之时,剑尖和逆鳞却碰撞出一道璀璨的火光。
“这……”
褒姒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龙族的弱点便是那一片小小的逆鳞,这是天下人皆知之事。
逆鳞乃是龙躯最脆弱的部位,理应最容易被攻破,为何以红尘剑之威,都撼动不了丝毫?
“原来堂堂的女帝也会使这种阴谋诡计,前辈实在是言行不一啊!”
古夜冷笑一声。
逆鳞的确是龙族最脆弱的部位,但严格意义上说,现在的他根本不属于龙族,早已超出了后天生命层次的范畴,达到了先天。
他修成先天神灵之躯的时候,便已经摆脱了龙族的这个致命弱点。
于他而言,逆鳞不再是逆鳞,和寻常的龙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还要更坚硬许多。
他也没有去刻意改变这片逆鳞的生长方向,而是保持原样,充当一个幌子,或许有一天可以迷惑对手,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一天来了。
古夜一只龙爪紧握住红尘剑,使之动弹不得,同时另一只龙爪拍下。
无奈之下,褒姒只得先行松开剑柄,朝着后方急速退去。
可惜,这个距离太近了,就在龙躯之下,如何躲避?
轰!
伴随着一声震天彻地的巨响,遮天的龙爪砸落,爆发出一阵辉光。
那光芒太过耀眼,色彩斑斓,如梦似幻,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光芒中仿佛蕴藏着一股无比可怕的力量,威压海天之间,像是凌驾于世间所有的力量之上。
砰的一声!
也就在这时,远处的古战车猛地一震,里面仿若发生了大震动。
一个老人从古战车下来。
仅有一人而已,却引得车旁众人侧目。
“父亲,你怎……”
李由连忙上去搀扶,对老人忽然间的露面感到不解。
老人留着一缕公羊胡,身着一袭黑色简服,脚踏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鞋,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一眼望去,像极了一位庸庸碌碌大半辈子的老教书先生。
他没有回应李由的疑惑,望着远处的耀眼而又朦胧的光雨,目光颤动。
“仙光!这是仙光!此子竟然修出了本命仙气!”
老人执掌一朝内政不知多少年月,一直稳若泰山,这是他罕有的失态时刻。
但这种失态只出现了刹那,刹那过后,他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他捋着颌下的那一缕公羊胡,一对眸子沧桑,内里却藏着精光,如有火焰在燃烧,此谓目光如炬。
他轻语道:“世上仙经有几?老朽只知有二。此子能修出本命仙气,怕是已经得了仙殿的传承。”
三万年前,仙殿横空出世,震动了整个神界九天。
大秦虽远在阴界九地,但依旧有所耳闻。
“古道子得了仙殿传承之事,不久前便已传开,借本命仙气,似不惧外道邪魔带来的不祥。”
金蝉子开口,眺望着远方,“贫僧也曾遇到过仙殿的另一位年轻王者,他对仙气的运用好似没有这位道子这般巧妙,这位古道子的机缘,恐怕不止于那一道仙殿传承。”
他眼中亦是有光。
倘若有人与之对视,便可见他两只眼中各自藏着一只蝉。
金蝉子在看,眼中的蝉亦在看,蝉眼中又有一蝉。
细细数去,眼中蝉共有八只,每只眼各有一只。
金蝉子便是那第九只蝉。
九世金蝉,尽皆睁眼,可窥万道,识万法,世间万有,难逃法眼。
当下这金蝉子看得真切,比一旁的李氏父子看得都要真切。
他看见,那久久不散的茫茫仙光当中,一道身影正在飞速坠落。
很快,一道倩影便从仙光中坠出,坠向浩瀚的汪洋。
“那是…… 褒姒!”
众人咋舌。
当倩影坠出仙光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够得见。
倩影的主人可不就是那位大周宠妃?
此时此刻,这位风华绝代的女帝却如断线的纸鸢一般,身躯止不住地下坠。
所有人都只觉不可思议。
这一幕的‘始作俑者’,除了那位年轻的道子,还能有谁?
他胜了?
他居然就这样胜过了一位女帝?
很多人都不明所以,这位大周宠妃好似遭受了重创。
直至坠落海面,都未能作出任何的动作。
唯有金蝉子看得真切。
他看向漂浮在海面的褒姒,窥破了法衣和帝躯,看到了这位女帝体内的全身血液和经脉都陷入了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冻结状态。
一个古老的文字烙印在了她的身上,封住了她的所有。
那是一个仙道文字!
“仙文?”
金蝉子认不出那个字的含义,但却能够感受到其中蕴藏的缥缈仙意。
仙文中暗藏的璀璨仙光,刺破了他的法眼,令他的双眸流血。
他的眼在流血,眼中蝉的眼也在流血。
这一幕说起来讽刺,九世金蝉可窥破世间万有的法眼,在那个小小的古老仙文面前,好似成了一个笑话。
“久闻灵山世尊座下弟子九世金蝉,法眼无双,胜过大帝,老朽眼拙,看不出此女落败至阴,不知金蝉上师可指点迷津?”
一旁的羊须胡老人求问的声音传来,仿佛深知九世金蝉的厉害。
金蝉子歪过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始终肃穆,无喜无悲地摇了摇头,“李相丞谬赞了,贫僧也看不出这位道子的手段。”
羊须胡老人与之对视,看到那两条自眼角垂下的血痕,随即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