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砚不慌不忙的开口:“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路时柠无意识的揪了揪衣摆。
“我有保姆陈姨照顾,不是一个人。”
路时柠这些年虽然独居,但一直都有保姆照料。
“你住院这么久,她一直没来过医院,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盛清砚平静反问,见路时柠怔住,又淡声开口。
“我派人去查过,她的丈夫突发急病需要人照顾,她给你发了短信要辞职,没得到回复就先赶回家了。”
“我出车祸当天发的?”
“嗯。”
路时柠“哦”了声,心情复杂的低头。
这下子,她身边好像真的没人了。
盛清砚推开车门下车,绕到路时柠这边打开车门,俯身要去抱她。
路时柠对上他深幽的视线,没有动。
“其实我可以再找个保姆…”
话音未落,她被盛清砚强行抱出去。
“诶…”
盛清砚垂眸,眼神里多了几分隐忍和不甘。
“路时柠,依赖我一次,就让你这么难受?”
路时柠一怔,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我只是觉得已经很麻烦你了…”
盛清砚又再次打断,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
“我不觉得麻烦。”
路时柠不自觉抿紧唇瓣,看着盛清砚棱角分明的俊脸,还有认真的眼神,心脏处又浮起了一股痒意。
片刻,她微垂眸:“那…就继续麻烦你了。”
盛清砚不咸不淡的“嗯”了声,抱着路时柠径直往里面走去。
俞墨看着二人的身影,再看看刚从后备箱拿出的轮椅,默了一瞬,然后赶紧跟上。
回到客厅,盛清砚刚准备路时柠放到沙发上,就听到她开口。
“我想洗头发。”
昏迷这么久,虽然有护工帮忙擦洗,但路时柠还是感觉身上不舒服。
尤其是头发,有些油。
盛清砚微皱眉:“我帮你。”
路时柠知道用一只手洗很不方便,但她还是拒绝了盛清砚的帮忙。
她想一个人待会儿。
“不用了。”
盛清砚拗不过路时柠,只好将路时柠抱去一楼的浴室。
俞墨把轮椅推过来,他把路时柠放到轮椅上坐着,将洗发水放到她能够到的置物架上,又把水温调试好,才把花洒递给她。
“需要帮忙就叫我,我在外面等你。”
路时柠没有多说什么,“嗯”了声。
盛清砚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才提步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下,紧接着路时柠轻“嘶”出声,最后是花洒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盛清砚蓦地转过身,入眼的是路时柠呆呆看着血流如注的食指。
淡绿色的裙子上,已经滴了几滴鲜血在上面。
盛清砚瞳孔微缩,连忙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检查伤口。
“怎么回事?”
伤口在食指关节处,一块肉被硬生生掀了起来,鲜血跟泄洪似的不断流着。
路时柠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我去拿洗发水,结果食指不小心碰到了置物架,然后就…”
之后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因为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双明亮水润的杏眼中滚落。
她的声音染上哽咽,忽然抬头看着盛清砚,瘪着嘴委屈道。
“盛清砚,好疼呀…”
太疼了,疼的她连心脏都在抽疼。
盛清砚哪里看不出来路时柠到底在疼什么。
他以为她已经接受了现实,实际上呢,将满腹的委屈和难过憋到现在。
最后只能借着受伤,才能宣泄她的脆弱。
盛清砚感觉心口一窒,放下路时柠的手俯身将人用力抱在怀里。
他拍拍她的后脑勺,尽量放轻语气哄道。
“没事,不严重,等会儿我用碘伏给你擦擦,再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路时柠没回话,不顾手指还在流血,像只幼兽一般依赖的揪住盛清的衣摆,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都说没人心疼的难过叫孤苦,有人心疼的难过才叫委屈。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面对关心她的盛清砚,路时柠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像以前一样独自消化情绪。
她突然意识到,她从来都不是坚强的人。
她也想要一个依靠。
盛清砚清楚感知到右肩迅速变得湿润。
怀中的少女哭的无声无息,除了刚刚喊过疼以外,就只剩下时不时的抽噎声。
盛清砚听在耳中,眸色变得越发晦暗阴郁,心中的暴戾也在不断堆叠,隐隐快有压不住的趋势。
他心疼路时柠,但并不后悔今天设计的一切。
路家这块腐肉已经长在路时柠心上多年,眼下她的身体能恢复健康了,腐肉自然也要一并剔除。
这个过程肯定会痛,但是没关系,痛过以后,就能迎来新生。
他会陪着她,给予他的所有。
盛清砚没有任由路时柠一直靠着他哭,很快将她松开。
看着那张满是泪水的小脸,还有不断滚落泪珠的杏眼,他毫不嫌弃的抚摸了一下她的侧脸,将刚流出来的眼泪擦去。
“我去拿医药箱,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快步离开。
没一会儿,拎着医药箱回来。
路时柠的手指还在流血。
由于刚才去抓盛清砚的衣摆时骨节弯曲过,导致血流的更多了。
不止是盛清砚的衣摆,就连她的裙子上,都已经被鲜血浸润,红了一大片,看着十分刺眼。
伤口不算大,出血量却如此惊人,盛清砚心疼的不行。
“忍一忍。”
他说着,用棉签沾上碘伏,开始给路时柠清理伤口。
路时柠本来还在默默掉眼泪。
此刻看着盛清砚万分认真的神情,还有凤眼里压不住的心疼,一时间,她感觉压在心口的委屈和难过好像散了些。
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痛。
清理伤口的时候,鲜血还在不断溢出。
盛清砚愣是将半包棉签都用完了,才勉强止住血。
创可贴贴上后,他稍微松口气。
他手上也沾了些血迹,于是起身先去洗了手,才拿着打湿的毛巾过来,小心翼翼的给路时柠擦脸。
路时柠已经不哭了,但还会时不时抽噎一下。
看着盛清砚细心的举动,她顶着红肿的眼睛吸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开口。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