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王至何处了?”
片刻,汉武帝刘彻威严的声音在宫殿之中回荡,却听到他询问一旁的侍者。
“回陛下,根据鸿翎信使传信,南越王已经至长安城,正在向皇城而来!”
文武百官继续等待南越王,片刻之后,却有侍者前来通报,称南越王已经至皇宫。
闻言,汉武帝刘彻看向大殿之中的众臣,道:“诸位与朕一同前往迎接!”
说罢,汉武帝刘彻站起身来,然后向大殿之外走去。
见此,大殿之中的众臣也起身,跟在了汉武帝刘彻的身后。
来人不过是南越王赵佗,而刘彻为大汉天子皇帝,理应不该亲自迎接南越王的,可是刘彻还是如此做了。
众人来到未央宫之外的巨大广场之上,巨大的未央宫犹如一头蛮荒巨兽一般矗立在大地之上,而在前方的宫门,却见有六马车驾缓缓而来。
来到不远处,才稳稳停下。
随后,便见到一名老态龙钟的老者在侍者的搀扶之下,走下天子车驾。
“臣,南越王赵佗,见过陛下!”
南越王行动不便,犹如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汉武帝刘彻原本对南越王赵佗还有一丝幻想,幻想赵佗也是一位王者,认为赵佗能够在秦末乱世之中为王,定然有不同的风度。
未曾想,亲眼见到之后,却是一名普通老者的模样,这让他心中有些失望。
“请起!”
“在大汉,高龄老者便可见官不跪,南越王如今如今已有百岁高龄,当为长者!”
汉武帝刘彻甚至于亲自上前搀扶。
“大汉乃礼仪之国,尊师重道,陛下更是以孝治国,让人敬佩!”
南越王赵佗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但是说话仍然有条理,且精神矍铄,见到汉武帝刘彻亲自搀扶自己,连忙恭敬摆手拒绝。
汉武帝刘彻见此,也不再强求,然后请南越王赵佗进入宫殿。
身为附属国国王,能够亲自来到大汉,本来就代表了一种勇气,这让汉武帝刘彻心中敬佩。
而刘彻心中对南越国也有所谋,故而才如此。
待所有人回到未央宫,同时请南越王赵佗坐在了专门设置的桌案之前,汉武帝刘彻才道:“大汉与南越国,乃同是华夏之民。秦时,南越王为秦军大将,镇守南越,为了华夏之功,镇守南方,使南方百越之地受华夏礼仪教化,当为万世之功!”
听到汉武帝刘彻的称赞,南越王赵佗脸上带着笑容,随即才道:“曾经之事,此时回忆,犹如历历在目。”
“只记得秦时我为秦将,奉始皇帝之命率军镇守南越之地,曾经在秦时,曾有幸见过神鸟,而神鸟曾说:‘华夏之民,当永结同心!’,故而,我南越愿尊大汉为宗!”
“神鸟之言,当真知灼见!”
听到这里,汉武帝刘彻也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未曾想,神鸟在秦时的一言,竟然间接致使如今的南越国对大汉称臣。
如果南越王赵佗未曾听过神鸟这句话,恐怕南越国也不会轻易对大汉称臣吧。
想到这里,汉武帝刘彻感叹道:“始皇帝之功,当世代谨记,然而秦二世而亡,当真遗憾。而如今大汉,当汲取秦时教训。”
“然而,秦时武功,何其威武,秦锐士所至,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且秦时疆域,何其辽阔!”
“且不说如今大汉之北方,被匈奴欺凌,秦时疆土皆被匈奴占据,而南方,更有东瓯、闽越之国……”
说到这里,汉武帝刘彻话语一顿,不再多言,点到即止。
随后,汉武帝刘彻一脸关心的看着南越王赵佗,道:“南越王年龄已大,且舟车劳顿,还请先去歇息,待南越王养精蓄锐之后,朕亲自带领南越王去觐见神鸟!”
“善!”
南越王赵佗点头,随后在侍者的带领下,去往休息。
待南越王的身影消失,众臣才开口说道:“南越王已经百岁高龄,当真不易!”
“百岁高龄,当真让人羡慕!”
“不过南越王竟然敢独自前来长安,且只带了十几名侍卫,也是勇气可嘉!”
“此乃恭谨之国也!”
“……”
众人见到南越王赵佗对大汉皇帝如此恭敬,也不吝称赞之言。
然而,窦婴等人却从刚才汉武帝刘彻与南越王赵佗的对话之中听出了其他意思。
窦婴不禁看向上方的皇帝,然后出列道:“陛下,刚才见南越王至,臣心中却有些许感叹……”
“哦?不知爱卿有何感叹?”
汉武帝刘彻脸上露出好奇之色,其他人的目光之中也聚集在了窦婴的身上。
“臣刚才感叹,秦时之兵锋何其锐利,盖因是有神鸟庇佑,而如今大汉也有神鸟降临,故而,大汉将来兵锋也必然会锐利!”
“今日南越王亲至长安,便是神鸟庇佑大汉之福也!”
汉武帝刘彻听到窦婴的话,自然听出了窦婴话中隐藏的话中之话。
无非就是大汉应当一统南方诸国,实现真正的大一统。
这几乎和汉武帝刘彻的心意符合,故而,看向窦婴的目光中更加欣赏。
而群臣听了窦婴的话,田蚡出列道:“太尉之言正确无比,臣最近处理朝政事宜,却看到了闽越国多次派兵侵扰东瓯国边境,如此看来,陛下应该下令责问之!”
听到这里,汉武帝刘彻当即出言,道:“既然如此,田丞相便拟旨,斥责闽越国国王,让其安稳一些,不要再攻打东瓯,不然,汉军至,将再无闽越国!”
汉武帝刘彻顺势而出,直接将自己的心中之意说出。对于闽越国侵扰东瓯国的事情,他岂能不知,不过是找一个理由,顺势覆灭闽越,将闽越之地纳入大汉疆土!
而大汉若是能够得到闽越之地,北可钳制东瓯,西可威胁南越,至于西南之地的夜郎、滇国,便易耳!
届时,大汉真正的大一统,朝会真正出现!
但是如今来看,似乎对于南方诸国的图谋,似乎变得轻松不少,毕竟,如今南越王赵佗已经主动来到了长安城。
……
夏日炎炎,大日高悬。
阳光照射在大地之上,将树上的嫩叶变得更加娇嫩。
一辆辆簪缨车驾缓缓离开皇宫,然后出了长安城,向城外而去。车驾之后,有大汉士卒守护,更有宫中宫女侍者跟随,服侍左右。
华盖奢华,威仪万千,此乃帝王车驾出行。
街道两旁的平民连忙让开道路,恭敬行礼的同时,讨论着陛下欲往何处。
“看陛下出的是东门,应该是去往了骊山神鸟殿!”
“骊山神鸟殿!”
“听闻昨日南越王赵佗已至长安,今日,必然是去神鸟殿的!”
“南越王赵佗乃是秦时人,曾经秦时见过神鸟,故而,此次来汉,也是为了觐见神鸟!”
“南越王竟然是秦时人?真是古人啊!”
“那如今南越王多大年龄了?”
“至少也有一百又五!”
……
百姓讨论着,汉武帝刘彻坐在车架之中,去往了骊山。
秦时,骊山乃是秦国之禁地,而在此时大汉,因神鸟之故,也成了禁地。
不过骊山之下,仍有百姓居住。
但是骊山之上,却无百姓定居。
只有守护骊山的士卒居住于此,日夜不离。
平日里,骊山之上一片宁静,或许是有神鸟的缘故,骊山之上各种鸟雀成群,叽叽喳喳,吟唱着一曲曲自然的乐章。
然而就在今日,骊山之下突然变得热闹起来,马车辘辘之声,同时还有马蹄踩在石板上发出的清脆哒哒声,交响传来。
而在骊山之下,世代守护在此的将领早就再次等候,一名秦姓将领身着甲胄,等待着汉武帝刘彻的到来。
“前方便是骊山神鸟殿了!”
汉武帝刘彻走下马车,而南越王赵佗也早早的下来,站在了骊山台阶之前。
他老态龙钟的,活捉的双眼怔怔地望着骊山,抬头仰望。
片刻,他才对一旁的汉武帝刘彻说道:“还是曾经的模样……”
闻言,汉武帝刘彻笑道:“大汉对神鸟恭敬待之,秦时神鸟殿,自然也守护之!”
随后,两人缓缓登上骊山,踩在古老的台阶之上,似乎一瞬间,再次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强大帝国!
赵佗感慨万千,默默地向上走,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旁的守护神鸟殿的将领。
他露出纳罕之色,随即询问道:“汉将,说出你的姓氏!”
“末将姓秦!”
“秦姓……”
赵佗一愣,随即道:“你可认得秦田?”
“秦田乃是末将的祖父!”
“原来如此……”
赵佗感叹,秦田曾经守护神鸟殿,还和他一起吃酒,未曾想,自己再次回来之后,却也老了。
他心中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仍然忍不住询问,“不知秦田他……”
“祖父已经去世甚久!”
赵佗:“……”
赵佗却不知,他口中的秦田,为了守护神鸟殿而死,为了自己所忠诚的国家而死,早早的死在了那场纷争之中。
赵佗跟着汉武帝登上了神鸟殿侧殿之前,距离主殿只有十几个台阶之远。
似乎是将要再次见到神鸟的缘故,赵佗身体也忍不住颤抖几分,两人站立片刻,看着威武的神鸟殿,让人是秦时风格的建筑,让人感慨。
“走吧!”
汉武帝刘彻邀请赵佗,两人身后不再跟随侍者,两人皆独自进入。
踏入神鸟殿的一瞬间,赵佗似乎再次恢复了精力,整个人的背也挺拔了几分,他混浊的目光在神鸟殿之中搜寻,随即,在一青铜神树之上,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对于神鸟翎羽变成白色,赵佗心中已经早有准备。
毕竟在秦时,神鸟就曾改变过翎羽颜色,此时再变,也不稀奇。
“见过神鸟!”
汉武帝刘彻恭敬地行礼作揖。而一旁的赵佗,在看到神鸟的一瞬间,却突然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额头伏在冰冷的地板上。
“臣,赵佗,见过神鸟殿下!”
秦时,神鸟被封为国鸟,故而称殿下。
白止惊讶的看着下方的耄耋老者,又听到了这熟悉的称呼,心中微微感慨。
偌大的宫殿之中陷入了短暂的宁静,短暂的宁静似乎过去了许久。
汉武帝刘彻看着身旁的南越王赵佗,惊讶于赵佗对神鸟的恭敬,以及对神鸟的称呼。
“未曾想,还能在此见到昔日之人……”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终于传来了神鸟的声音,让南越王赵佗紧绷的身体一松。
“你也已经百岁,起来坐在一旁说话!”
“谢神鸟殿下!”
南越王赵佗艰难起身,一旁的汉武帝刘彻见此,迅速上前搀扶,随后,两人一同坐在了宫殿之中的桌案前。
白止端坐于青铜神树之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圣洁光辉,他看着下方的赵佗,询问道:“外面的事情我也听闻,如今你已经是南越王,也算是功成名就,至于曾经之事,我也不再询问,不知你此次前来,是所谓何事?”
“谨使神鸟殿下所知,曾经臣受始皇帝之令,征伐百越之地,并且镇守百越之地。始皇帝深知百越之人桀骜难驯,故而,让臣在百越之地施以华夏礼仪教化。”
“但是,效果甚微。”
“而之后镇国公主为相,却接到相国密诏,让臣不要率兵而返……”
“镇国公主吗……”
白止心中有些惊讶。
却听到南越王赵佗继续道:“臣为了十几年经营不至于毁于一旦,故而占地为王……”
“嗯!”
白止点头,这个说法,他接受了。
“那你此次回来是为了什么?归附大汉,使秦时之地,重回大一统?”
白止直接开口询问道。
“这……”
听到神鸟之言,赵佗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神鸟竟然直接说出,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道:
“神鸟殿下不知,若是早上几年神鸟殿下降世,臣便率领南越国全国真正归附大汉,然而,此时臣虽还为南越王,但是国内诸多政事,皆已经交给了我的孙子——赵胡。”
“那你孙子如何想,对华夏可有向往之心?”
“我孙儿赵胡虽在南越出生长大,但是仍然心向华夏衣冠,不过举国归附,事关重大,即使是我南越王,恐怕也多有掣肘……”
“既然如此,那我便赐你朱果一枚,助你重返青春,有重新掌权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