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my baby!”
砰砰砰,木吉他。
电梯在三楼开启,首先飘来的是浑厚的布鲁斯蓝调。
五颜六色的炫目灯光接着蹿入了三人的眸子里。
黑人乐队在舞台上演奏,下方的客人推杯换盏、笑语晏晏。
糜烂的灯光是一张遮羞布,同样也是一面墙。
墙后高朋满座,在人群中央表演的是脱衣舞娘。
饶是崖姐这倾偈女郎,见到眼前各处大胆露骨的奢靡享乐,心中也涌起一股难言的羞耻。
“这里是龙宫啊,每天要上演十几场脱衣表演,二位有福气,可以大开眼‘戒’喽。”
陈厌有了解,在50年代左右,九龙城寨中上演脱衣表演的戏院便已经驰名中外了。
但眼前这么大规模的龙宫,还是让他感到有些震撼,这里最少容纳了上千人。
小殊爷带着二人来到一处远离笙歌的角落,指着沙发道:“崖姐先在这里坐,我跟厌哥去去就来。放心,这里很安全。太子昆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在这里闹事的。”
“多谢。”
崖姐双手放在背上,往下一捋旗袍,顺势坐了下来,
陈厌收回在四周游离的目光,嗤笑道:“阿苏佛也喜欢看脱衣表演?”
小殊爷耸肩,像是被这话吓了一跳,“怎么会,阿苏佛大隐隐于市嘛!”
“喂,小殊爷!干乜啊,还不跟我们一起过来喝酒!”
闻声,陈厌回头望去。
一名西装革履,满脸浪荡的男人搂两名女郎朝这里走来。
小殊爷摊手大笑,“张sir,玩得开心乜?”
“有你小殊爷做东,我当然开心啊!”男人有些醉意,但看到沙发上所坐的崖姐,双眼立刻锃亮,“喂,你马子啊,有够正点!”
“张sir,不要害我啊,这是厌哥的女人啊!”说罢,小殊爷侧头对陈厌道:“这是张sir啊,在红磡当差。”
“厌哥?边个啊?”
“这位啊,打得联合堂抱头鼠窜的厌哥啊!”
“厌哥…陈厌……你系陈厌!”张sir的醉意瞬间荡然无存,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厌,笑道:“厌哥,你最近好威风啊,你打联合堂颜先生很开心,太子昆不中用啊,上次给他找了很多麻烦,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摆平的。”
颜先生……听到这三个字,陈厌立刻想起了死去的黄sir,咧嘴笑了笑,问道:“颜先生我知啊,听说之前是他摆平了那些破坏交易的差人。”
“是那些人不懂事,明明交代过,城寨中的事,他们不要插手。如果冇他们,又怎会害厌哥被人追杀。现在好啊,冇事啦冇事啦,大家一起发财啊!”
“冇颜先生,我翻不了身啊,他住哪里,有时间我上门拜访。”
“他……”
“张sir,你这块怀表不错啊。”
小殊爷突然出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张sir拿起坠到肚子上的黄铜怀表,得意笑道:“一百多年喽,宝玑的表,知你喜欢收藏这些古董啊,拿去喽!”
说罢,他将怀表摘下来,扔给小殊爷,满脸财大气粗,目光却若有若无地在瞄崖姐。
接到表的刹那,小殊爷也是一愣,下意识将表攥紧,“那我就不客气了!”
又看向陈厌,“走啊厌哥,不要让阿苏佛久等。”
二人目光交错,各怀鬼胎。
“张sir,好好玩,等出来,我们再喝几杯。对了,不要打我马的主意哦。”
张sir大笑,“规矩我懂啊,勾大嫂要被斩首的嘛!”
崖姐渐渐放松下来,注意着几人的神色变化,这时突然柔声道:“你不给马吃草,再乖的马也要跑喽。”
张sir脸色愈红,笑意大盛。
陈厌回头看向崖姐,只有一个尽在掌握的微笑。
小殊爷领着陈厌穿过声色犬马的人群,来到角落,打开一扇黄色木门,露出一张厚重的黑帘。
陈厌撩开门帘的刹那,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十几米长的走廊,两侧的墙壁都装饰有温润
华贵的红木。
呈现出与一墙之外截然不同的高雅气质。
两排木架贴着墙壁一路向前延伸,上面摆满了团簇的盆花。
玫瑰、黄菊、康乃馨、兰花……无一不盛开着,交错着花期。
走廊尽头又是一扇门,红色的门,似有什么熟悉的声音正从其中飘荡而出。
陈厌将帘子放下,外界的喧嚣立刻被隔绝,另一个天地。
“阿苏佛在前面。”
两人并肩向前走,那声音越发近了。
嘎吱!
“唉,忍见杨柳腰从狂风折,断蓬船被浪涛掀。忍看风雨葬红颜,究是白发年高心肠软。”
“哎呀!我望天收红日云收雨,你回复星沉破晓前。一更渔鼓报天明,百年恩契随风断。”
“勘破空书西楼梦,一恸灯旁毁素笺。抱枕空悲陌上寒,香衾独拥罗帏暖。”
戏台上,公子、小姐、侠客。
才子于叔夜、妓女穆素徽,侠客胥长公!
这唱的是……
“西楼错梦!”
那盘磁带。
这是一处小戏院,地方不大,椅子也只有二十来把。
陈厌怔然,缓缓收神,目光移至台下。
一把太师椅,一团白色的背影,确实是一团。
他太胖了,以至于身上的肥肉从扶手两边溢了出来。
“阿苏佛啊,陈厌来了。”
蔡阿苏目光盯着台上的戏子,着了迷,过了良久,才出声:“过来。”
“请吧。”
“阿苏佛,我是陈厌。”
在陈厌过往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阿苏佛一面,相较于与其齐名的撒旦,阿苏佛更为神秘。
所以在看到那张肥肉累累,如同银盆,全然不成人样的脸颊刹那。
无法想象,此人曾经的武艺能与撒旦齐名。
蔡阿苏就像是在公园里听收音机的老头,额头下裂开两道黑缝,嘴角挂着笑,痴迷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即使陈厌已经站到了他身边,他也未曾回头,仿佛那台上的戏曲,才是他人生中的一切。
过了几分钟,他才微笑,抬起右手,越过高山般的肚腹,目不斜视,“你不错。”
陈厌与其握手,肥厚滑腻的掌心如同蒸熟了熊掌。
蔡阿苏将手收回去,“秦殊,你们两个聊,我听戏,你们不要管我。”
这就结束了?
陈厌莫名感到有些滑稽。
“阿苏佛呢就是这样,不要感觉他两耳不闻天下事,但这城寨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
两人在最后排坐下,陈厌看着台上的表演若有所思,“叫我来做什么?”
小殊爷笑笑,“当然是继续当初没有聊完的话题,三位大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不准备挺联合堂啊。说实话,以你们现在的实力,跟联合堂真拼起来,不一定会赢。”
陈厌收回目光,看向他,“所以支合会准备插手?”
“你意下如何?”
“支合会如果愿意帮手,我们当然开心啊,可是就怕……”
“就怕?”
“就怕你们拿我们当炮灰啊。”
“多虑了……当然,你们要先跟联合堂拼起来,我们才方便出手啊。”
陈厌笑笑,“撒旦年老气短,今天我逼他一把,然后再给他一个台阶,他是很乐意下的。”
小殊爷眉头一拧,声音沉了下来,“乜意思?你之前在做戏?”
“之前倒是真情实意,不过现在我真害怕……害怕两败俱伤后,支合会将我们一口吞掉啊,要想退路嘛。”
小殊爷皮笑肉不笑,嘴角吊起,“厌哥,你太多疑了。好啊,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也没办法。但我讲义气,若一天你被联合堂打得抱头鼠窜,来喊我,我还是会伸出援手。”
“那就提前谢了,告辞。”
陈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砰!戏院大门关闭。
小殊爷用手撑着下巴,脸色阴沉不定。
“这个后生仔,不好对付,你要谨慎。”
闻言,他看向蔡阿苏,朗声道:“放心阿苏佛,尽在掌握啊!”
他目光流转,血色的文字提示在他眼前一闪即逝。
【个人事件:请在本章中,利用各方不可缓和的矛盾,协助支合会一统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