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片乌云盖地。
陈厌抬头环顾,起身的同时院落的布局了然于心。
三家瓦房,一间正屋,两间厢房,还有一口枯井。
院子收拾得一尘不染,没有半点荒废的样子。
陈厌在井内简单扫了一眼,动身依次搜寻三间房屋。
东厢房堆满了杂物,正屋灶台跟火炕隔墙连在一起。
他找的仔细,一路翻箱倒柜,连地砖也用刀挑开,一无所获。
疏漏的阳光被木质窗棂分割成一片菱形尘柱,打在西厢房内靠墙的矮炕上。
陈厌拿着两只黄布老虎稍作对掐,百无聊赖,扔回了原处。
屋内多的是拨浪鼓、铁连环一类的小孩玩具,遗落物跟宝藏是没影子的。
这里也没有,那就只能进枯井找、掘地三尺。
突然,屋内光源一暗。
陈厌右耳微动,同时朝左边看去,一道玲珑黑影悄然映在了窗纸上。
“谁!”
叱咤暴喝力透砖石,在屋墙外炸响,咔嚓几声,茂盛青草中的枯枝被麂皮靴踩碎。
七八条身穿粗布短打,用黑巾遮面的魁梧身影闻声停了下来。
为首者大手一握,将显示着“姜村”二字的金色罗盘揣进怀里,抬起阔面重剑,目光凛然。
“被发现了?”
为首者一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死!”
女人的尖叫响起,“轰嚓”的砖木碎裂声紧跟着发出。
听到这动静,包括为首者在内,众蒙面人都放松下来。
是有人提前跟这村中的妖魔斗起来了,那他们正好螳螂捕蝉,省几分气力。
为首者目光一瞥,突然看到了自己略显得意的目光,转瞬神色一变,化为惊恐。
“当心!”
众人骇然高喝,同时挥舞手中兵刃,一同朝突兀刺出墙皮的刀刃砸去。
为首者大吼一声,刚要闪开,陌刀已轻贴着他的脸颊刺过。
一半耳朵高高飞起,温热的血液黏在刀身上,噗嗤一声又没入他背后之人的喉咙里。
【古陌刀已吞噬敌虏鲜血,当前雪耻进度:30%】
众人身躯往下一沉,手中兵刃扑了个空,得逞的毒蛇已经钻回了巢穴之中。
一片咒骂声响起,刺眼的血红从为首者的指缝中渗出,他捂着耳光,眉头狰狞。
见众人狂躁欲破墙而入,他挥剑在众人身前一亘,沉声呵斥:“静观其变。”
西厢房内,汹涌白肉满目狰狞,轰一声撞碎窗棂,跃身而入,持一柄银闪闪的三刃鱼叉,直挺挺杀向陈厌。
“金人…演神者?”
陈厌心下冷笑,为遗落物而来?
反手将长刀从砖石中抽出,墙皮剥落,白色灰粉激荡。
笃,鱼叉只扎到一个掠过的残影,尖刃扑空刺入砖缝。
哗啦一声,泥沙俱下,叉身快速下沉,在墙上留下三道醒目的沟壑。
陈厌闪到旁侧的同时一脚将鱼叉踩死在地,微微笑,灿烂月光掠过半空。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骤然响起,呼吸之间,陌刀已卡在蟹将的喉咙处。
锋刃轻微摩割,人皮崩碎,露出下方的青色甲壳。
才过了几个时辰,竟然又能施展变化术,果真是风水宝地。
陈厌心中火热,一念屋外还有金人虎视眈眈,只想速战速决,手压力沉。
满江红覆,灌满力道的锋刃下嘎嘣一声响,甲壳碎裂快速朝四周飞溅。
蓝色血液流淌而出,贴在光滑的肌肤上往丘陵上游走,若隐若现的火簇在上方跳动。
煤气灶!
“啊!”
蟹将吃痛一吼,望向陈厌时,目光中是混沌的仇怨。
它身上人皮快速被撑开,从猛烈膨胀的甲壳上滑落。
轰隆声中,屋脊折断,青瓦砸碎空气,在灰尘的裹挟中,降下骤雨,“啪嚓”碎裂声不绝于耳。
望着突兀撞碎屋顶的青色巨人,蒙面金人皆是大骇,快速往后撤了十几丈远,喉结上下翻滚。
法天象地!
蟹将随手扒下一块数百斤重的屋顶,轰地砸向他们。
砖瓦未落地,众人抢先散成一片,它也不多理会这群小虾米,抬脚在屋内一踢。
陈厌蜷在墙角,身上裹满了灰尘瓦砾,见乌青巨锤砸向自己,翻身顺势往外一滚,怀中长刀同时飞出,在其小腿上重重一蹭。
甲壳立刻被切开,蓝血翻涌。
个头虽然变得吓人,但身上的甲壳也薄了许多,成了纸老虎。
蟹将弯腰,将遮挡视线的梁木一扯,艰难转身,提膝对准陈厌一通乱踩。
陈厌闪转腾挪,闲庭信步,接连出刀。
眨眼间,蟹将的脚踝与双腿便已伤痕累累。
当!
陌刀震在甲壳上,几颗浑圆的蓝色血珠儿波动着荡到空中,裹挟在其外侧的火焰欢呼雀跃。
在撕咬开的尘雾的刹那,空气中突然冒出几丝狰狞的电花,与火焰相撞的同时——爆炸!
第十招!
积雷·叱火!
陈厌神色狰狞,胸膛压着刀柄重重往前一顶,刀身完全没入蟹将腿中的瞬间,贪婪血色明火从伤口下奔腾而出。
蟹将身躯麻痹狂摆,仰天一声惨叫,火焰下,是正在由青转红的外壳。
空气中,弥漫着烧蟹子的香味。
火势快速蔓延,金人见此骇人情形,一时怔愕。
“怎么办?”
“见机行事!”
话音未落,一颗脸盆大小的火球凌空飞起。
“想跑?”
陈厌纵身冲出厢房,见火球呼哧落入井中,大步一跃,伸手抓住井绳,跳入井中。
辘轳疯狂旋转,他两腿岔开,足尖点在光滑的井壁上,飞速下坠。
咔嚓,蟹将落地的同时,刀身径直穿过它酥裂的背甲,插进黄土中。
【个人事件:斩杀陷入疯癫状态的妖鬼2\/2(已完成)】
陈厌不敢懈怠,杂乱的脚步声传到井底,显得格外清晰。
“上!”
蒙面金人接连翻身入院,一见各屋门敞开,室内情景杂乱不堪,均是呼吸粗重。
为首者圆眼微眯,稍作环顾,一抬手,众人立刻虎视眈眈,朝枯井合围而去。
人头绕成一圈,一起往下方看,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漆黑的铁管。
接着,是一张正向上仰视的面孔,其人甲胄虽破,却依稀可辨其制式。
众人同时愤怒大喝,“宋军!”
陈厌咧嘴一笑,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哒!哒!哒!
枪火吞吐,蒙面金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阵狂扫下,碎烂的血肉倾盆而落。
井口上方,被喷薄的猩红云翳遮蔽。
震耳欲聋的枪声来回折射,直冲上天。
坐在门外的男人举起双臂,欢快大笑,“放鞭炮!娶媳妇儿!”
无头老者靠着路旁的石碾歇脚,听到枪声响起,胸膛中响起一个闷重的人声。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低调。”
“吁!”
荒野中,两匹枣红大马停了下来。
望向远处村落中直冲上天的浓烟,刘三娣一蹙眉。
她看向共乘一马的冯善水二人,焦急道:“十夫长没准儿就在那里!”
“啧。”
冯善水吧嗒吧嗒嘴,用袖子一擦脸,蹭下来许多黑灰,语气埋怨。
“十夫长让咱们原地待命,老实待着不就成了,瞎转些什么?”
“不行!这次咱四个绝不能再分开了!驾!”
刘三娣一调马头,朝姜村方向疾奔而去。
“让我们守军令的是你…带头违抗军令的也是你…疯婆子……”
冯善水嘟囔一句,接着大喊,“坐稳了!”
苏无愁捧着古籍,敷衍一句,“骑你的吧,再快也妨不了我看书。”
砰!
陈厌一屁股坐在地上,枪丢在一旁、刀插在地上,双眼呆滞,耳内兵荒马乱。
头顶的尸体像烂桑葚一样挂在井沿上,血水“啪嗒啪嗒”不停往他身上砸。
“聋了?”
他抬手拍拍两只耳朵,强忍住恶心,蹭着墙壁站起身,将刀拔出。
正想撬开蟹壳取丹,井底外翻的泥土下显露出些惨白的物事,遗落物?
先将死蟹收了,一弯腰,刚碰到那东西,猩红的小字立刻浮现在他眼前:
是否将演神者的渐朽皮囊献祭给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