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出手点拨,是看在这牛妖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份儿上。
但对于刘阿牛的化形问题,他只知道对方机缘就在此处田里,具体需要如何抓住机缘,并不能算得。
而且这种事,他便是清楚也不能出手帮忙。
因为修行之路还是要靠自己走,外力揠苗助长或为大害。
贸然行事,弄不好便会阻了对方道途。
接下来,阿牛在这仙栖崖上住下,平日行事低调,每每会去方长田地里,帮忙除除草、照看下秧苗,而后便是在石环边发呆。
牛妖每天也会离开仙栖崖,为自己寻找食物草料,偶尔还去看看那几位新朋友,且闭口不谈方长事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刘阿牛依然没找到化形机缘,但性子沉稳缓慢的牛妖并不急,他相信方仙长,也耐得住性子。
在阿牛看来,遇上机缘自然是幸事,遇不上只因是时机未到。
方长只这当新来的牛妖,和崖边树上那只傻雕一样不存在。
他不去干扰他们,也不受他们干扰。
每日,方长只是像之前一样,随心而行,背筐拎斧在山中闲逛、在躺椅上看着天空发呆、去找山神下棋聊天,或者慢悠悠的制造、修建、狩猎、采集、烹饪、进食、读书、修行……
尽享这份自在逍遥。
“又是晴朗的一天。”方长从躺椅上坐起,站立在地,望着天空轻快地自语道。灵觉中,接下来一段日子,都是风和日丽好天气。
早课后用了饭,他便躺在这里看云,现在起身乃是兴之所至,准备活动下。
今日无事,做个水缸。
按照目前条件,用青铜铸造一个也不是难事,不过方长还是准备尝试下新工艺,他计划造个常见的陶缸。
动手前,方长先选颗怀抱不过来的大木,锯了薄薄一截,以规画线削圆,在中心装上粗长支柱,放入地面孔洞,充作制陶转盘。
此为慢轮成型法,做水缸这种粗笨物件挺是合适,比盘条成型更加先进些。
附近有上好黄土,以筐垫大叶背来,筛细后加水和泥,击打的熟了,便是胚体原料。
釉料配方自己没有,方长便按照之前制陶经验,寻了些原料调和,至于产物颜色并不掌握。
啥颜色都挺好。
他使的是之前炼铜所用大窑。
此窑才能放下水缸这种大物件,燃料使用木炭,温度需要高些,所烧陶器才更紧密结实,不容易漏水。
准备好材料,方长用脚轻转轮盘,赤手将黄泥放在上面拉胚。
随着轮盘旋转,缸体从下至上,逐渐成型。它齐腰高,口径两尺余,用前世度量来说,约有半米,大小还算适中。
晾干过程中还需使用木板轻拍,使表面致密。
当方长工作时候,崖上石环边刘阿牛,以及崖边树上傻雕,俱都好奇地看着方长,在他们视线中,方长来回穿梭忙碌,抟土制了个器物。
对于此物,那雕不明所以,看了段时间就扭头飞走,寻材料做窝,而阿牛是人间出身,认得这是个缸——
“方仙长做缸是为什么?”
阿牛大如铜铃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待彻底晾干,浇好釉料时,已经是多天后。方长开窑生火,将缸轻轻放进去封闭,接着手拉风箱煅烧。
淡淡烟雾开始升腾,混着山间云雾,让这仙栖崖更显隐约。
直到过了四五个时辰,他才松开把手,停止鼓风,也不再添加燃料。
拆下窑炉边风箱放回工棚,方长去烹饪餐食,用过这顿板栗炖山鸡,他烧开水泡了一大罐茶,而后靠在躺椅上,用粗瓷碗端着喝。
他拿起《地理山川杂记》,喝着茶,借着天光,边阅读参悟,边等待窑炉彻底冷却。
在开窑前,方长就知道自己这次成了。
“这次竟然挺顺利。”
对于首次就成功,他也有些意外,之前从来没有烧制过这么大的陶器,这次方长本来做好了失败几回的准备,以不断总结经验再继续,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就好。
没想到单次便成。
想了想,应该是几个原因共同作用:
首先是这次原料选的好,又过了细筛,黄泥均匀一致,不易开裂;而后是晾晒充分,干的透彻,浇上釉料后也进行了晾干才入窑;最后是这为冶铜所制风箱和窑炉,让这些木炭燃料,燃烧均匀充分、温度高、火力旺,方才有了这次成功。
方长将这淡青色水缸端起,仔细检查了遍,它周身上下平整密实,没有裂缝。
水缸将被放在厨房中,用于储水。
“唔,还缺个水桶。”
左看右看,水缸如今有了,但如何往里面装水是个问题。
他并没有制造水桶,虽然自己有竹筒和罐子,可以一趟趟打水把缸加满,然而那需要来回跑很多很多趟。
自己不缺时间精力,但他并不喜欢这样做,有些傻。
用法术灌水更没意思,而且,施法不费神么?
想了想,方长干脆将这口大水缸捧起,拿到后山山腰水缸灵剑泉边。这泉水依然如往日一般,汩汩涌出,积满后从缺口外溢形成浣花溪。
他捏着缸沿,在灵剑泉中轻轻一舀,这只新水缸就被装满。
“哈哈,还是这样好,如此才最为省力。”
“实在方便~”
笑罢,方长端着水缸走回去,将这口缸安放在厨房里,摆在用来做饭的铜鼎旁,又盖上了半块木板,还把铜水舀放在缸盖上。
如此,这厨房更像样子了。
拍拍手走出去,方长准备将窑炉重新拾掇好,以备下次使用,还要再清扫下地面,保持崖上环境整洁。
从工棚里取出竹枝扫帚,准备动手。
忽地,他停住脚步。
灵觉似有触动,方长扭头看向崖下,不由地出声:
“咦?”
伸出右手,方长掐指简单一算:“竟有此事,真是……有趣。”
他表情淡漠的摇摇头,暂时不想理会。
…………
……
“快点!你们几个,再快点!”
山下官道上,一顶绿布小轿,上下颤悠着迅速前行,几位轿夫累的气喘嘘嘘,却还是不断被轿中人催促:
“再快点,小爷我可给足了钱!千万不能让那吕家小子抢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