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响马三兄弟，被那识字儿的张老头骗了。
张老头将那【凝气初阶】故意说成了【凝气神功】，怕就是为了哄这三个贼人开心。
不过这招最后也没什么用，在许惑吸取的那二哥的记忆当中，他看见了张老头和他那小孙子，被那老三笑嘻嘻地一人一刀，都给抹了脖子。
至于这【清心经】，张老头倒是诚实说了，不过，那响马兄弟三人，对这本经文兴趣缺缺，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那所谓【凝气神功】之上。
这二哥更是个狠人，竟就在张老头的反复讲解之下，强行将整本【凝气初阶】尽数默记了下来！这让许惑都对其生出些许佩服。
这番操作，也给了许惑一个机会，一个探索这前所未见的修行之术的机会。
在大小两位海民的注视之下，许惑并未开口说话，而是直接仰面躺下，随后又费力地坐了起来，勉强形成一个盘坐的姿势。
“咕噜噜苏？”
“叽噜嗝！”
大小海民见许惑这奇怪的样子，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好在不远处原地坐下，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叽里咕噜地交谈起来。
......
“凝气，顾名思义，凝聚真气......”
“天下修行之法众多，而凝气为万法之始......”
“开周身经脉，开五脏精气，开识海灵感，开万法根基......故此法，有境界四重。”
......
许惑努力翻找着那响马二哥记忆片段中，关于这【凝气神功】的部分。
虽无法区分这功法中的哪些部分，是张老头为了哄骗三贼夸张描述的，但是既然这二哥能修成那蜻蜓点水一般飘逸潇洒的身法，那么自己应该也可以......
至少没有化作苍魃的这一半身体，应该多少还有点用。
“嗯？”
在脑海中翻找到其中一章之时，许惑捕获了一个消息。
“运转凝气之法，可内视己身，进而以真气贯通，驱邪除祟......”
许惑左眼瞬间亮了！或许，借着这修行凝气的功法，可以消除自己身上，被苍邪之咒侵蚀的苍魃形态。
整整一下午，许惑都沉浸在对这【凝气初阶】的研究之中......
......
“不行啊......”
在经过了漫长的修习与试验之后，许惑苦涩地叹了口气。
他倒不是无法感知真气，相反，只是略微的尝试，他便感受到了周身天地之间，存在着丝丝缕缕的奇异气息，正是修行所需的真气。
但许惑的身体，没有凝聚真气的你条件，也没有运转经脉五脏各路循环的能力。
因为无论是经脉还是五脏，作为这幅身体的主人，他只占据了一半。
至于识海......也不仅仅属于自己，那里还有可怕的血海，以及时不时发出蓝金色微光的“护心符”。
这还玩个屁啊......
许惑又是失望，又是气恼，不知怎么的，他脑子一抽，便在心中对着那血海说起话来。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何在我体内。”
“但你助我杀死仇人，使我偷生至今，我许惑，感激不尽。”
“如今你又为我带来那修行之法，何不再进一步，教我凝聚真气！”
似是听到了许惑的话，那血海轻轻一颤，阵阵波涛涌起。
一股钻心的疼痛再次传来，使许惑忍不住全身抽搐。
......
一炷香时间后，许惑渐渐习惯了痛苦，止住了身体的抽搐，但左眼中依然闪着不甘的光。
“你就算不帮我，又何必折磨我？”
许惑在心中问着。此刻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上，将发生怎样的剧变！
就在许惑那身体之内，无处不在的痛苦愈发剧烈，那血海的波涛愈发汹涌的同时，他那化为苍魃的半身，脸上再次露出了恐惧之色。
而下一刻，还不等许惑反应过来，一股血煞之气，便自那血海中滚滚涌出，向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覆盖而去！
许惑的眼睛再度被红色覆盖，但这一次，不仅仅是左眼，连右边的苍魃之眼，也是一片通红。
而后，在浑浑噩噩之间，许惑竟开始运转起那【凝气初阶】，这一次，他成功使得体内气息，随经脉通行整整一周天！
但是，他那功法凝聚运转的，并不是从这天地之间汲取而来的真气。
而是从那血海中源源不断地翻涌而出，遍布许惑身体每个角落的血色煞气！
血煞化气流转于全身经脉，瞬间冲过一重境界！
血煞化露穿行于五脏六腑，直接打通二重境界！
血煞化雾于血色识海之上，悄然越入三重境界！
血煞化虚融于四肢百骸中，缓缓奠定四重境界！
许惑在这种奇异的蜕变之中，闭上双眼。
虽是区区一个【凝气初阶】，于这天地而言毫不起眼，连不远处始终盯着许惑的大小海民，都以为许惑只是因疲惫而睡去。
但这一切，却终究是令这命途多舛的少年，跨入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许惑猛地睁开双眼，此刻，他眼中的血红已经尽数褪去，就连那化为苍魃的半只眼睛，也似被那血煞真气洗礼，渐渐恢复了视力！
猛然站起身来，许惑惊喜万分，此时此刻，虽然他那惨白的右腿依然无力支撑身躯，但隐隐从脚底传来的触感，证明了许惑正重新掌握这半片身躯的控制权。
终于，一抹畅快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这是自父亲失踪后，许惑脸上再也未曾绽放的笑脸儿。
听见许惑的开怀笑声，小怪物也是蹦了起来，手舞足蹈，似在与他一同庆祝。
傍晚，天海被夕阳染得更红，微风依然带着熟悉的咸腥味，而迎着微风，一个小怪物，和一个腿脚不太利索的青年，不停在海滩上刨着白沙，寻找着可以饱餐的美味。
直至入夜，潮水袭来，许惑已经能够凭借自己的双脚，登上远离海水的高地。
小怪物和大怪物一起离去，回村寨中过夜，许惑没有接受对方的邀请，他怕自己这幅尊容，吓到村子里的海民。
此时的他依旧躺在老地方，看着天空星星点点，想着自己终于能够凭着双腿，一步步走回村子。
哪怕自己变成这个德行也无所谓，娘看不见。就算看见了，许惑也坚信，她永远不会嫌弃自己。
想到母子再次相见的那一幕，许惑被一分为二的两半脸庞，同时露出了笑容。
激动的情绪，令他无法就这么一直躺着，在休息了两刻时光后，许惑站起身来，对照着脑海中那贼人二哥练习的身法，开始了摸索。
......
夜色渐渐深了，许惑停下了修行，回到了老地方重新坐下。
见远处海民寨子中，灯火陆陆续续熄灭，许惑也躺了下来，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就在这宁静安详的心境里，在这舒缓沉静的海浪声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带着丝丝畏缩的语气，骤然间响彻许惑的脑海。
“你...你是谁？”那声音问道。
许惑顿时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