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伍伊什闭上了双眼,异样的剥离感宛若天空上如大地般厚重的云层,萦绕在他倾听世界的心灵。
这让他对于外物不再像以往敏锐,尽管不适,但这种迟钝却给予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心感。
他睁开眼,随着黑油的流动,身后的树林渐渐散发出堪比白昼的光辉。
它们律动着,呈现出海水的波纹,狂风呼啸着,为即将来临的奇景献上赞歌。
玛伊西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从朋友的打闹中脱出,呆愣的看着,看着在那辉光之下格格不入的飘荡黑影。
恍然间,他那庞大绚丽的光芒中极为清晰的抓捕到了某物,被自己的本能否认,不应该被提起,不应该再出现的某种事物。
不,不是那名巫师,是那道光所代表的事物,玛伊西特能十分明确的分辨出这一点,但他的身体,他的本能,也最多能告诉他这些粗糙且意义不明的信息。
他不明所以的望向人群,找寻着能令自己安心的认同感,可此刻在眼前出现的只是一群被光与影覆盖的模糊人形。
这给予了玛伊西特极大的惊吓,直到他意识到那些光影也就仅仅只是个投影,而不是所有人都化作了一个混沌的人形。
然而这一切都不会为厄伍伊什所知晓,因为他的注意已然完全被自己漆黑的身躯所吸引。
躲藏在伊什身后林中的艾蒂卡忍受着刺痛,心情复杂地感受着这抹与骄阳一样耀眼,但伤害却远远不如阳光的光芒。
恍然间,她似乎回到了以往在草坪上欢闹奔腾的时光,但无时无刻都在传来的针扎感却撕碎了这短暂的幻觉,让少女回忆起自己并不后悔这个成为被光辉所厌恶之人的选择,至少现在还没有。
她望向伊什,那飘舞的黑袍就像是已经实质化的黑暗,它飘荡着,扩散着,直至化作为天空无边的阴云,将世界笼罩。
“怎么了?”艾蒂卡询问着突然转身离去的厄伍伊什,满是不解。
他没有说话,阴云随着他的离去而如同一团解开的线团般开始消散,恐怖的漩涡失去牵引,化散为几只弯曲的“利爪”。
阳光透过缝隙,像是切割了世界一样划分出了几个区块。
洪德尔康利注视这一切,心中的烦闷在日光铺面而来的瞬间就已然如薄冰般消解,融化,安抚了他愈发暴躁的性情。
“取消通缉,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从恍然间清醒的洪德尔康利听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低头看去,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巫师已然摘下了他的兜帽,以一副颇为陌生的面容面对着自己。
“通缉?我从未通缉过你,巫师。”
“你可以去问问他们。”厄伍伊什冷淡的看向那些神色复杂的刺客:“我不希望之后再有人来过来干预我的生活。”
“这..可尽管他们接受过我父辈的资助,但目前他们还是由葛雅芙琳法师所招募的,我只是提供了一些金钱的援助。”
伊什懒得理会熊人的辩解,这种坦诚莫名的让他察觉到了一种名为无能的气息。
他在脑海中驳回着这种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说冷漠且混蛋的思绪,转身离去。被递来通缉令的洪德尔康利呆愣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与本人相差不大的画像。
就在熊人傻愣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声枪响打破了这渡过天灾之后的短暂宁静。
砰!——
刺客们鼻梁上带有横疤的首领一脸震惊的望向自己的同胞,在他人还为之发愣时开始迈步跑去,手掌已然紧握成拳状,他瞄准着那名开枪者的下颚,准备一击制人。
然而这个跑动的举动反而瞬间呼起了集体的暴动,数名手握枪械的刺客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遵从了内心的仇恨,面目狰狞的朝伊什扣动扳机。
一时间,还未对打在脚边的锐响产生反应的厄伍伊什感受到了极大的动能。他踉跄的前走两步,被后续的攻击推倒至了粘稠的泥水当中。
后知后觉的洪德尔康利怒吼着,将自己的钢爪拍向刺客,然而内部已经陷入混乱的他们没有任何还击的意图,只是躲避着,并执着的攻击着已然倒地的伊什。
“够了!”
艾蒂卡像是一道风一样冲入了慌乱的人群之中,在令人窒息的黑雾中将所有发亮的枪口通通熄灭。
不过十秒不到的时间,她就带着像是野猫正在进行恐吓的龇牙表情,扔下来被硬生生像是破布般撕裂的臂膀,从满是鲜血黑雾中走出,迈向已经爬起的伊什。
“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个绿发的女人是他们的妈吗?宁愿被清算都要冲上来报复。”
身上的鲜血正渐渐消失的艾蒂卡伸手抵挡着日光,空余的右手轻轻一拉,由鲜血组成的丝线就将深入伊什体内的弹头拉出,滴滴答答的落入泥水之中。
“不可理喻..领主也是一个废物,待会你和我一起去说服妮丽姬放弃那个破酒馆吧,换一个其他的地方开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正好我也在这里待腻了。”
厄伍伊什没有说话,正当少女以为他是不是哪里脑子打坏而寻找伤口之际,他转过了头。
一颗淡黄的子弹正被他所咬住,停留在口中。
他拿下子弹,露出一个能看出炫耀与得意的淡淡微笑。
“...。”被伊什突兀的搞怪行为弄得无言以对的艾蒂卡露出了一副毫无光泽的死鱼眼,她散作一群赤眼的蝙蝠,将伊什卷起,带入林中。
一直被光之林所吸引的葛雅芙琳万分无奈的追随伊什,被一齐带走。
知晓刺客们仇恨的她没有否认艾蒂卡他们是为自己而复仇的观点,毕竟从结果上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