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在刹那间开始涌动,那极致的狂躁仿佛将白天的残余彻底扯下,融入那夜与黄昏的混合当中。
“——!!!”
洛卡大叫着,但他的话语不仅他人无法听见,就连他自己的耳中也早被风声所灌满。
在一片混乱中,他感知到自己的手腕正在被谁握着。洛卡不清楚是谁,可现在的他也只能随波逐流,狼狈的跟随着自己唯一的引导。
“...。”
砰——,洛卡被粗暴的甩进了一间屋内,瑞德放倒了鞋柜,将呼啦呼啦乱晃的木门堵死。
他举起手枪,靠在窗旁,微微探头观察着外界的情况。
不过很可惜的,他为自己和这个累赘争取来的一点点安全时间随着陡然上升的战斗烈度瞬间荡然无存。
飓风卷起沙尘,拆走了房屋的瓦片,轰破了脆弱的玻璃,这也许承载着某个家庭绝大多数回忆的屋子从外到内的被拆解着,直到它如同树木般中途腰折,卷上天际。
在外界字面意义上放大了几倍的飞沙走石里。瑞德不想赌一赌自己这身单薄的布料能否抵挡住这些在风中获得了生命的砖块。他紧紧的靠着身后剩余的墙面,脸颊的侧面已然被玻璃划出了一道不算深的口子。
被吹拂的鲜血在他的脸上渐渐呈现出了近似于花瓣与鱼鳍般的形状...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早就被吹到麻木的瑞德没有注意到这干脆利落的伤口。
他只是压低着身子,协助着连站立都困难的洛卡,把他拖到了自己的墙后。
“——”
几乎被恐惧所吞没的洛卡大喊着,在再度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无论如何也压不过这狂风的呼啸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感官更为敏锐的瑞德看了他一眼,在见到这一头彩虹色头发的青年还如此有精神,而不是被吓傻的表现后,就把注意力转向了自己更应该关心的事物上。
“真是熟悉的招式啊..”
幽魂的话语仿佛就从脑中响起一般,萦绕着。
厄伍伊什凝视着那团不断散出烟雾又消散的虚无之物,加强着意志,让散乱的思绪与注意力凝聚成为真正的力量,卷起砂石。
隐形之物逐渐呈现出了自身对称的朴实的外形。杂物升天,将它包裹。
愈发增加的重量最终突破了其本身动力的界限,让“雾兽”从高天陨落。
“你不能再做到更多了。”
拉芬趁着无人在意伊什的时候上前提醒。
“这台侦察机是为了填补狂风制造的空缺而来的,如果你制造出的异常反馈过多只会让云端派遣出下一台侦察机来查遗补漏”
“能入侵它吗?就像你不久前做的一样。”厄伍伊什的双眼随着血液的加速渐渐绽放出隐隐紫芒。
“不推荐。”
“给我一个方案,能让我腾出手去寻找一个人的方案。”
知道不可能一劳永逸了的厄伍伊什退而求其次,不再追求摧毁侦察机。
“带上它,只要还在正常的收集数据,哪怕是缺乏了黑油的检测也不会令云端下放另一台侦察机来顶替职位,而是试图维修。”
“我们会因此暴露吗?”
“你的特殊与珍稀之处并非在力量,尽管这方面的强大的确十分异常地突出,再者,我可以轻微的干扰一些探查。”
“当然,我无法说出这个方法拥有百分百的概率不会暴露,但可行性随着计算时间的增加始终恒定在78%与85%上下,哪怕是极端情况下它脱离了控制,也只会按照其本身既定的路线重返此地。”
“它只能通过雾气来探查黑油吗?”
“只要它还开启着这个功能,是的,如果关闭了它还可以通过采集样本来分析此地的含量。
这是最具性价比的方式,通常而言它们不会搭载更加贵重的设备,因为没有必要。”
厄伍伊什沉默片刻,经过了一番思考过后没有选择这个拉芬推荐的方案。
“投石车,准备。”
他的声音被风传得很远,令如铁塔般的洪德尔康利从挡风的姿态中稍稍抬头,搜寻四周。
“我的勇士们!”
他怒吼着,发出不亚于烈风的咆哮。
“反攻之时已到!拉上绳索!取出弹药!”
“这不是最佳的选择。”
拉芬对伊什说到。
“...。”厄伍伊什不为所动,走到了自己刻意保护的投石车旁,默默等待着洪德尔康利的士兵搅紧绳索,放上了一箱箱装满黑褐液体的瓶子。
他伸出手,轻抚过箱顶,让黑焰燃烧。
“发射!”
匆忙聚来的士兵或许在各种因素的印象下没有多少强横的素质与纪律性,但无论是谁,现在还敢于站出之人无一不是都是充满了勇气的勇者。
厄伍伊什静静的看着他们进行着各种无效的攻击,除去控制侦察机的移动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你想做什么?”
拉芬疑惑于他这一系列莫名的行为。
“如果我们素不相识,而你见到了我,你会如何行动。”
“我会记录下基础的数据,随后不再关注。”
“如果我发现了你,展现出了强烈的攻击性呢?”
“基于机体价值,将按顺序排列优先度,一,我以最小的代价灭杀你,二,逃离。”
“随后你发现了我的特别,是数据库中相对稀少的数据呢?”
“灭杀的优先度将会降低。”
“而如果我活着的价值更大,灭杀时付出的代价得不偿失呢?”
已经听出伊什想要表达什么的拉芬说到:“你不可能赋予每个人与上方同等的价值与代价。”
“况且,如果真的具有价值,我们想要获取什么也能说轻而易举。”
“...。”
厄伍伊什心中点燃起了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他不知道该将这股怒火倾斜给谁,归咎给谁,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开始想要知道云端的极限是什么,现在统治这个世界的这些机械的极限到了哪里,自己能否一拳通天,把他们砸个稀巴烂!
自己明明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却还要像个老鼠一样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为什么?
“你没有必要为他们负责,你和他们——”
伊什打断了他的话语:“只要有我,天秤两端的砝码就有能够达成持平的可能。”
“你没有必要背上束缚,和这些只是外貌与思维你类似的群体拉上关系,你们并不..”
“我可以“没有必要”的事情包括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
拉芬还是以那副放缓的语气劝说着:“他们是我们的造物,你喜爱他们,我们无论何时都可以制造出满足你需求的同等..”
拉芬:“...。”
他沉默了下来,似乎是通过那受损的算力复原出了受损数据库中之前时日中的自己为何没有像现在一样的进行一句又一句的说服。
“希望你记住,他们只是可以被我们轻易调试的一团肉体。”
“我不是吗?”厄伍伊什张开双臂,展示着自己这具残缺的肉身。
“...。”
拉芬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