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青楼之中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眼前之人分明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可她却无法看到他的内心,那人畜无害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经历?
她静静听着落落与沈遇的对话,不过短短几句话,她便放下心来,原来这少年并非每日都待在落落身边,那便好办多了,她调查过沈落落,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的骄女子,不谙世事,天真无邪,这种人在她眼中,想要骗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马车很快入了城,落落将翠衣带入府中,命秋葵带着翠衣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翠衣乖巧地跟着秋葵去了后院,秋葵拿出干净的衣裳递给翠衣,翠衣刚穿好衣服出来,见院子里四下无人。
她仔细观察了下四周的院落布置,依着刚才来时的记忆朝着其他院落走去,她得先熟悉下这里的环境,若发生什么变故,也好尽快逃离。
正在她四处观望之时,身后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翠衣姑娘不在姐姐院中伺候姐姐,在这院中乱跑什么?”
翠衣脚步一顿,旋即脸上泛起一抹羞涩,转身说道:“公子,这府里太大,秋葵姑娘不在,我一时忘了路。”
沈遇伸手抓起枝头的雪花,放在手中任它慢慢化了,似笑非笑道:“姐姐心地善良,我曾经也是个小乞丐,被姐姐捡来养在这府中,姐姐待人一向赤诚,对我亦是极好,只要她想要的,我都会依着她,不过人总要知道感恩,若是有人想要利用别人的心善来达到自己不能见人的目的,这种人我是不会允许她待在姐姐身边的。”
“翠衣姑娘今日也是姐姐救回来的,但愿姑娘也能有一颗感恩的心。”
翠衣自是明白他话中之意,她屈了屈身子说道:“公子说的是!”
沈遇负手走在她身侧,声音冰凉如树上结下的冰凌:“若是有人敢在她身上打主意,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翠衣紧紧攥住藏在袖中的双手,面上却维持着最后一丝平静,待沈遇走远,她眼底的怒意再也藏不住,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如此跟她说话,当真是不识好歹。
她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很快便到了落落居住的院子。
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物,见秋葵手里端着东西走在前面,她热络地上前将秋葵手中的东西接过,嘴里还不住说道:“秋葵姐姐,日后这些粗活便由我来做。”
秋葵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又想起落落说她是乡野女子,想来为人处世比较毛躁,她也没在意笑道:“这些事情平常都是我做惯了的,也算不上什么粗活,你若是将我的活都做完了,那我岂不是每日都闲着了。”
翠衣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说道:“那...对不起,我不懂这府里的规矩,日后有什么活你尽管吩咐便是。”
秋葵忙说道:“小姐性情好,你只要每日打点好小姐的生活便是,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翠衣试探道:“我今日碰到小姐的时候见到小姐身边有个公子,我听小姐叫他阿遇,她是小姐的弟弟吗?”
秋葵摇了摇头:“他以前生了病,被小姐救下了,无处可去,小姐便将他安置在府中,老爷和夫人只有小姐这一个孩子,小姐平日里比较孤单,便认了他做弟弟,他失去记忆,忘了以前的事,小姐给他取名叫沈遇。对了,你为何对他如此感兴趣?”
翠衣尴尬一笑道:“那个,我刚才走错路,在后院遇到他,他对我似乎不太友好,我想着找你打听打听,多了解了解他,日后见了也好避着些。”
秋葵笑一笑说道:“其实阿遇人挺好的,平常虽不爱说话,但完全没有主子的架子,大家也挺尊敬他,只是他比较在乎小姐,你初来府中,对他不熟悉,所以才会觉得他这个人冷漠,等你认识他时间长了便会知道他是个好人。”
翠衣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冬季的黑夜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刚才还郎朗白日,不过片刻工夫天幕便暗了下来。
落落白日耗费了太多心思,早早便睡下了。
秋葵和翠衣守在外间,不过片刻工夫,翠衣便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秋葵轻轻拉了拉她说道:“你若是困了便先去休息,小姐这里我一个人看着便是。”
翠衣打了个哈欠,略带歉意说道:“那我便先去睡了。”
翠衣进了房中,不过片刻工夫一个黑影从屋内悄然闪出,飞檐走壁间已不见了人影。
倚红楼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各种声音嘈杂不已。
然倚红楼最高层有一间小屋,向来都无人靠近,也很少燃灯,今日那屋内却燃起了一盏灯火。
翠衣刚走进去,便看到窗边立着的人影,她躬身道:“主子!”
窗边的人转过身,原来是卫营,他漠然道:“事情进展得可顺利?”
翠衣瞅了卫营一眼,小心翼翼说道:“奴婢已经顺利进了沈府,成了沈落落的近身侍婢,只是沈落落身边有一男子,名叫沈遇,此人深不可测,我刚入府,他便出言警告我,对我不太信任。”
“哦?”卫营低低轻笑:“翠衣,你经营倚红楼多年,对付男人的手段多的是,如今竟然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对付不了吗?”
翠衣忙解释道:“此人看着性子冷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有对着沈落落的时候那脸色才会好看些,奴婢就算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看向奴婢的眼神也是冷淡至极,丝毫没有半分温度。这样的人最是难对付。”
卫营突然面色阴沉,目光落在翠衣身上:“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他一个男子,总不会一天到晚跟在沈落落身边,我要的是你能进入到晋王府,将王府中的布防了解清楚,只要能抓到苏樱,至于使用什么手段你自己看着办。”
“是,奴婢遵命!”翠衣被他的眼神看得遍体生寒,不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