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达死后,天仿佛破了一个窟窿,而大雪从这个窟窿里纷纷扬扬,如飞絮般洋洋洒洒,不过瞬间工夫便将天地装扮成一片莹白。
不过一夜工夫地上便积了厚达一尺的雪,别说是人,就连马走上去都举步维艰。而天空中飞扬的白雪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阿木尔自从收到阿木达的信号便想去增援,却被厚厚的白雪拦住了去路。
伴随着雪越下越厚,天气也变得异常寒冷起来,北辽的士兵穿着厚厚的棉衣自然是不畏惧这寒冷。
可怜了晏城的其他士兵,卫邦死了,而他们却成了没人管的人,不仅穿着单薄的棉衣,就连每日的馒头都没办法满足。
而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朝廷每年都会有大批军饷和军需送到晏城,而卫邦却私自贪污了这些东西,导致他们的棉衣都破了还仍旧穿在身上。
城中的夏照国士兵将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仍然抵挡不住凌冽的寒风,一个个冻得只能生火取暖,连刀枪都握不住。
而北辽的将领根本没有将他们的命放在眼中,这么冷的天自己躲在屋中吃酒喝肉却让夏照国的士兵去守城楼。
有好几个士兵因为抵挡不了天气的寒冷,竟活活冻死在城楼之上。
“太子殿下,昨夜又有好几个夏照国的士兵冻死在城墙之上,这几日都冻死十来个了,可怎么办才好?”
其木格脚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却丝毫没有忧心,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阿木尔将手慢条斯理放在火上烤着:“不就是死了几个夏照国的人,死了就扔出城去,还能怎么办?”
“现在是几个人,但若是天气再这么冷下去,怕是死的就不止这几个人了。另外...”
其木格压低声音说道:“今年打仗,咱们上次运回来的粮食也不多了,那些夏照国的士兵不止挨冻还要挨饿,再这么下去,别说让他们打仗,到时候怕是还会拖累我们,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啊。”
阿木尔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派出去寻找阿木达的人可有回信?”
“暂时还没有,雪太大,山里行路艰难,可能一时半会没寻到人。”其木格回道。
阿木尔眼眸微眯:“不行,雪太大,阿木达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他给出的信号是找到了司徒晋,那司徒晋狡猾,两人指不定已经交上手了,赶紧去点些人马。我亲自出城一趟。”
阿木尔亲自带着人出了城,路上的积雪难行,他们骑马走了半日才终于到达孤崖处,然那里只剩下几条绳索,却根本不见人影。
茫茫白雪早已将所有的踪迹掩埋,他命人下了悬崖,又找了半日,直到天空微暗,才有人找到了那座当初司徒晋他们栖身的小屋。
他仔细查看了里面的踪迹,看到火炉边带血的布条,屋中的火炉里炭火早已冰冷,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
而屋中还有许多其他的脚印,阿木达定然也发现了此处,只是此时的阿木达到底在哪里?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焦急的声音:“太子殿下,在林子中发现了线索。”
阿木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疾步走了过去,待到了地点,这才发现林中的树上歪七扭八插着大量的箭矢,纷纷扬扬的白雪早已将一切藏得不见踪迹,但树上的箭痕却骗不了人。
一个士兵走过去想取下树上的箭矢,却走到一半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下扑去,直接摔倒在厚厚的积雪上,他撑着身子想要起身,手上却抓住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他忙将积雪刨开,白雪下埋着的赫然是一个人头。
“太子殿下,有人,雪下有人。”那人刚喊出声,其余的人一拥而上,将雪刨开,里面的尸体一具具出现在众人面前。
直到阿木达的尸体摆在阿木尔面前,他这才明白,他的弟弟阿木达早已死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上前,颤抖着双手抱起阿木达的身体:“是谁,到底是谁杀了你?”
他愤怒的声音在林子上空飘荡,得到的却只是山间的回音。
自从北辽皇后去世后,他身边便只剩下这个最亲的兄弟,如今他明明给自己发了已经得手的信号,却死在这林中。
他从地上捡起那满是鲜血的箭矢,看着上面夏照国的记号,用近乎尖啸的声音喊道:“司徒晋,你敢杀我兄弟,我定让你死无全尸...”
林中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踩着积雪咯吱作响,在这幽静的丛林听着格外渗人。
阿木尔抬头朝着丛林中望去,只见原本天色幽暗的丛林中星星点点的火光围了过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直到那些人走近,他这才看清楚来人便是司徒晋。
司徒晋走到他面前,神色平静说道:“原来北辽太子这么惦记本王!”
“你!”阿木尔没想到他杀了自己的兄弟,如今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起身本想发射信号,却听见司徒晋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若是想召唤你在林子外的人马,大可不必,他们如今怕是再也看不见你的信号了。”
阿木尔心中一骇,却强装镇定说道:“你别以为孤没有后招,识相的赶紧放孤离开!”
司徒晋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我若是不放呢?”
阿木尔面色阴沉如铁,半晌,他冷冷道:“看来孤还是低估了你,想来这都是孤那个好三弟与你的阴谋。”
司徒晋冷笑道:“若论阴谋,我们哪里及得上北辽太子殿下,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惜残害无辜,若不是你杀了沈大人一家,逼着沈遇与本王用此招对付你,我们也不用费这等心机。”
“在战场上打不过本王便用这种阴险的招数,就你都不配站在这里跟本王说话。”
被他当面奚落,阿木尔的面色猛地阴沉得更加厉害,然不过须臾,他便笑了起来:“晋王,孤劝你好好跟孤说话,孤知道那个沈落落在晋王妃心中的地位,也知道晋王妃在你心中的地位,你若是杀了孤,那沈落落必死无疑。”
“孤那个三弟可是视沈落落如命,若沈落落死了,他便废了,你可是要损失一员大将,你确定要在此处杀了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