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不识神明真身的愚者!你才是个东西,你们全家都是东西——!”
被大古这一问,“云团”就像是个被戳破的膨胀气球一般,毫不意外的再次陷入到了暴怒之中。
“这里是我的意识空间!这里是我的领地!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我是自信息网络之中诞生的神明,我……”
“这团东西,怎么看起来傻傻的?知树,它是怎么混到你意识里的?”
大古瞥了“云团”一眼,随后便将注意力转向知树疑惑道。
“不知道……但它说,它是好几亿年后的我。我觉得它在骗人,我应该不会越长大越傻才对呀。”
上前靠近了大古队员几步,他身上散发出的金色光芒,让知树在这片令人不适的空间中,又重新找回了几分温暖的感觉。
但是同时听到了大古和知树对自己的评价后,那“云团”顿时便犹如麻花般扭曲虬结了起来,一边抽搐般的剧烈颤抖,一边不断的向着周围膨胀,摆出一副疯狂至极、嚣张至极的样子声嘶力竭般的咆哮道。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私自进入到我的意识空间内,还敢对我的存在评头论足,看我这就将你们灭杀在此——!”
大古拉着知树的小手,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当然,后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面前这个怪异的“云团”,而是“云团”背后,正在逐渐成型的另一道,同样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身影。
“队长……?”
“妈妈——!”
大古有些不太确定的看着那个,身穿着普通居家休闲装的人,而知树则是兴奋看着那道金色光辉之中的身影,小脸上扬起了激动的笑意。
“妈……?”
原本剧烈波动扭曲的“云团”,就好像是突然间被闪电击中了一样,原本膨胀的形体开始剧烈收缩了起来,化作一个与知树长得一模一样,但躯体却是由某种苍白干裂物质构成的男孩。
男孩僵硬的转过头去,也看到了那金色光芒之中的女子身影,他开始不自觉的畏惧着、颤抖着,就仿佛是一个偷偷干了坏事,却被自己家长抓个正着的幼小孩童。
由金色光粒子组成的居间惠队长并未多言,自从出现在这里之后,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云团”所化的男孩身上,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没有任何犹豫的一个巴掌甩在了“云团”的脸上,金色的光芒渗透进那干裂物质结构的缝隙间,随后,苍白男孩的身影便犹如坍塌的沙堡般,彻底崩解消散不见。
知树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脸,但却并没有感到疼痛,反而有一种放松惬意的感觉,就好像……压在自己意识中的阴云终于消散了一般。
头顶与脚下的金属墙面破碎,压抑的空间之中彻底变得开阔了起来,细碎微弱的金色光芒,也同样开始显露在了知树的意识空间之中。
转眼间脸上已经没有了怒意,金色光辉之中的居间惠队长,向着同样周身笼罩在光芒中的大古点点头,随后身影便拉着知树的手一同消失不见了。
大古有种感觉,居间惠队长的光芒会出现在知树的意识空间内,显然不是一个意外,这金色的光芒就如同桥梁一般,将相互牵挂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此时周身那强大金色光焰之中的杂质,已经明显减少了很多,而大古也在心中愈加的确信,他现在需要去做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如果将光芒之中的杂质比作一把把禁锢着心灵的枷锁,那么解开这道锁的钥匙,也许正以光芒的形式存在于另一个人的意识中。
并不需要像刚才那样,亲自进入到光芒的“杂质”当中去干预,只要引导来自他人心中正确的钥匙,去打开另一把正确的锁就可以了。
如果说心灵的泥沼中,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只会越陷越深的话,那么当其他人参与进来,并且愿意搭一把手的时候,一切也许就会变得不同了。
一念至此,tpc总部基地之中不断升腾翻涌的金色光焰,突然间便如同溪水般环绕着基地大楼,环绕着顶端的露天平台旋转了起来。
火焰化作涟漪,以整个金灿灿的tpc总部基地大楼为中心,一圈圈的向着周围四面八方,无边无际的绝望与痛苦中扩散而去。
也许并不是每一把锁,最终都会遇到它命中注定的钥匙,但是在看到那么多的奇迹之后,心中也总会升起几分希望。
无论是怎样的痛苦与绝望都扑灭不了的光芒,一时间竟反过来,逐渐将原本黑紫色的墨云扭转,渲染上了一层闪耀纯粹的灿金色。
而与此同时,大古身边,那片来自tpc成员的金色光芒之中的“杂质”,也在以极快的速度减少着。
这一过程看似短暂不过一瞬,但实际上,大古的意识已经在众人的光芒之中穿行了许久。
他看到了野瑞队员对卡莲的眷恋,看到了宗方副队长对居间惠队长的牵挂,看到了崛井队员在妻子和工作之间的纠结。
也看到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新城队员,在至交好友阿乾与城崎死在自己面前后,心中一直积压到今天的痛苦。
在这片汇集了所有人最纯粹、最真诚的金色光海之中,大古与很多人一起逐渐走出了心灵之中的阴影,经历了许多,整个人也似乎都变得沉稳了不少。
然而让大古略微感觉到有些疑惑的是,光海之中,他还没有发现丽娜队员的意识。
但就在大古想要专门去找找的时候,他突然间听到了一阵哭泣的声音,声音来自周围这片光芒的最深处,隐藏在所有人类的底层基因记忆之中。
当人们心灵之中的光芒内,杂质一层层的消散之后,那仿佛跨越了千万年光阴的哭泣声,才终于清晰的传了过来。
顺着这声音的来源,大古一路追寻而去,最终在道路的尽头见到了一个面容模糊不清,但却身披着一件破旧灰袍的瘦小孩童。
这不是某一个体的意识……
大古见到这个灰袍孩童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并不是tpc总部基地内的某个人,甚至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是由古人类之王造就,又被当做一种污染物强行灌注到基因池中的绝望残渣,是古人类之王构建的社会系统下,超古代人类这一集体概念中所包含的不幸和痛苦。
古人类之王意图借此物扼杀掉新人类反抗自己的可能性,然后将整个地球上的所有新人类,都当做唤醒世界之卵的祭品。
而现在,这个代表着“古人类”这一集体意识的孩童,随着众多地球新人类的光芒一同凝聚出身形,看着一个又一个新人类在同伴的支持与鼓励中,逐渐找寻到自己心中的光芒。
于是,他在这片迟来了三千万年的温暖光芒之中,忍不住的开始了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