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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崖中途,许莲台曾试图抓住崖间横斜出来的藤蔓,但是下降的速度实在太快,加上体力透支,均以失败告终。

接着“砰”的一声,她掉入了一个水潭。

掉落的同时,她也被巨大的冲击力震的失去了知觉。

难道还要重来一次?

淹死应该不比吊死好受多少吧?

彻底昏倒之前,这个疑问在脑中浮现。

“禀大人,这山涧深数十余丈,莫说人掉下去,就是只鸟也万万飞不上来的。”

三十多岁的金吾卫指挥使赵崇四下打探一番,然后上前禀报。

程大人听了,半晌不语,沉默的盯着深不见底的山涧,脑中浮现的是她落下去的一幕。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若有选择,她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拉自己下去。

“可,夫人她……”程前犹豫一瞬,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嗯,吩咐下去,着一众府卫皆抄了近路去崖底寻人。务必……”

程砚卿顿了顿继续道,“活见人,死见尸。”

“是,大人。”

程前抱拳领命,手一挥,带着人马寻路下崖,不管如何势必将人寻到,毕竟夫人是在他这里出的岔子。

程砚卿身侧只留了几个府卫,以便羁押捉到刺客活口回京都审讯。

其余人等皆随程前下崖寻人。

京都府,审讯大牢。

“招了么?”

“禀大人,还没有。”

“还算有几分志气,带路,本官倒要看看这块骨头究竟有多硬。”

程砚卿抚了抚袖口修竹秀纹,起身吩咐道。

赵崇抱拳应诺,引着程大人往审讯刑房里走。

“刑房污迹重,大人仔细脚下。”

从头到脚纤尘不染的程大人,同这满室血腥一地狼藉的地界显得格格不入。

身为下属的赵崇自然得提醒一二。

从郊外带回来的那刺客名叫卫良弓,乃是因谋逆而灭门的卫侍郎府门下客。

他被褪去外衫吊于刑架,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十个手指尽数夹断。

这时,狱卒拿了烙铁正跃跃欲试,赵崇抬手将人挥退。

程砚卿踱步上前,话家常一般缓声道,“若本官记性不差,卫家那条漏网之鱼今年该是双十年华。”

奄奄一息的刺客闻言挣扎着看向他,一脸戒备,“你这话何意?!”

程砚卿不答,只是望着他继续道,“仿佛……是个女儿吧?想她独自苟活于世八载,如今也算够本,本官性好,便送她一程入地府阖家团聚。”

“呸!”卫良弓激动的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程贼你敢!卫家七十六口亡灵不会放过你的!”

赵崇欲上前给他一脚,程砚卿却不以为意的抬抬手,继续道,“倒算是个忠仆,只看你这几分忠心,你想保她的命也不是不能, 你知道本官想听什么。”

“一切都是我一手谋划,与小姐无关,你放了她,我这条命你们拿去就是。”

“你的命?”程砚卿摇头笑,有些不以为然,“你本就深陷圄囵,不过砧板上的鱼肉,不值什么。”

“你已杀了卫府那么多人,为何还要斩尽杀绝,就不怕死后报应么?”卫良弓咬牙切齿,恨不能咬下面前人的一口肉。

“活人岂论身后事,知道你为何百般谋划,却仍是以失手被擒告终么?”他不为所动,仍旧语气淡然。

“是我技不如人,对老爷夫人不住。”卫良弓尽是血污的脸上全是羞愧。

程大人淡淡一笑,“不,是因为你认错仇人在先,选错盟友在后。”

“你此话何意,世人人人皆知,当年卫家倾覆乃你一手所为,咳……如今你想抵赖也是赖无可赖。”

“如若这般想,能叫你心里安慰两分,你且自便。本官最后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招,卫小姐可活。”

“若我不招呢?”

“主仆一场,那你就帮卫小姐选一条路来走——凌迟而亡或作营妓偷生。”

“你!卑鄙!程贼你不得好死!!!”

说话间,赵崇已经吩咐人将香炉挪到那卫府刺客的面前,炉中那新燃的香柱青烟袅袅。

程砚卿自然不会理会一个阶下囚的谩骂。

诱饵已放,招供不过早晚。

他不紧不慢的踏出刑房,重新坐于案前。

一盏茶的功夫,赵崇拿着张画了押的供书疾步进来。

“大人,招了。”

程砚卿放下茶盏接过供书,扫了几眼,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莫非大人早就知晓这背后的始作俑者?”赵崇不解。

“不过猜测罢了。”他将那张薄纸随意一折扣在案上。

“那依大人的意思,现下该当如何?”

“将消息放出去,然后按兵不动。卫良弓好生寻个地方看护起来,以防有人杀人灭口。”

“是大人,卑职这就布置下去。大人,跟着熬了一夜想是累,不如卑职送您回府稍作休息。”

“程前那里可有信息?”

“信差早先来报,说是程府卫一夜未歇,但是遍寻无果。”

程砚卿点了点头,接过赵崇奉上的披风,一边系着脖颈处的带子一边往外走,“备马,我亲自去一趟。”

“那卑职随您一道前往。”赵崇道。

“不必,拨一队人马随我去便是,卫良弓那里你亲自盯着,对方或许会狗急跳墙。”

“是卑职领命,不过大人也毋须太过担心,夫人洪福齐天必能逢凶化吉。”

“是么?那就借你吉言。”

程大人头也不回,纵身一跃翻身上马,长鞭一挥,疾驰而去。

留下赵崇一头雾水。

他看着被马惊起的尘烟,心下思量,这句话难不成拍到了马腿上?

不能吧。

不过这大人对他那位夫人的态度倒是有两分奇怪。

说他关心吧,昨日人坠了崖也不见他如何,反而急急的后来审刺客。

说不关心吧,今日一早又一歇未歇的赶过去寻人。

当然,更可能的是,收尸。

毕竟那么老高呢,赵崇摇了摇头按住刀柄折回大牢办差去了。

许莲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山洞里,洞口有湍急的水流直冲而下。

如此,这山洞应该处于瀑布后面,隐蔽性定是极好。

“你醒过来了?”有人走到她身前的火堆旁蹲下,那里烤着她破败不堪的外衫。

许莲台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来,一脸戏谑,“你倒是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