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莲台手执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地上狼狈不堪的小婢子玲儿,哭的抽抽嗒嗒。
“夫人……奴婢是一时糊涂才收了画月姨娘的银子,姨娘她……
她只是让奴婢寻个夫人得空的时候告知与她,旁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也是一时贪财,又见不妨碍夫人什么……”
“不妨碍?”
许莲台笑了笑,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看着玲儿懒懒道,“这棠阁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不妨碍什么,不如夫人我就借着这不妨碍的三字由头,取你性命如何?”
“夫人饶命,是奴婢糊涂说错了话!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奴婢一回吧!”
玲儿一时吓得脸都白了,又哭又求的磕起头来。
又是这一出,没新意。
许莲台撇撇嘴,拿着团扇轻轻敲了敲桌面。
“你既然收了画月姨娘的银子,就不能不办事儿,去,把人叫过来,也算夫人我成全你这一桩买卖。”
玲儿一脸惶恐,“夫人,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叫你去就去,再废话一句,这一句话就是你这辈子最后一句。”
慈悲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冷冷的望着她道。
玲儿抚着方才那只被卸掉的手腕,心有余悸,再不敢多说一句,闷头往后院去了。
“夫人,您说画月姨娘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前面的禁足还没解,竟又生出来旁的心思。”
慈悲倒了一杯解腻的茶,放到她手边。
许莲台笑了笑,“不过是见不得旁人比她好,又自持她在我这里比旁人不一样些,做起事来自然就没了分寸。
不要紧,一会人来了你自看着,蠢事儿做不完一箩筐,人是不会消停的。“
“夫人,奴婢竟是不知,这后院里的事儿比咱们生意场上的还叫人费心,难为您周旋这么久。”
听了慈悲的话,许莲台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想费我的心,那倒还不至于。”
“这后院说到底是他程家的后院。我如今也不好白占着这程夫人的名头,总要腾出一星半点的空当,将那些不安分的收拾一番。
别说就这几个女人,就是再来一打,也费不了多少事。”
“夫人,说的是。”
慈悲一面为她松着肩颈的,一面说道。
里面的主仆有说有笑,门外的程大人脸色却不大好。
他想了一瞬,终于还是将欲推门的手收了回来,转身迈出廊外,独自一人穿过一地棠花,往棠阁外,园子深处去了。
画月来的快,一路上盘算着一会见了夫人当如何说,才能达成所愿。
府里待不下去,出去又养不活自己,她想了几宿,才想出个绝妙的退路。
只要夫人能念及旧情成全自己,那后半辈子她也算有了指望。
“夫人,奴婢画月过来给您请安了。”
画月含着两眼热泪,恭恭敬敬给她行了个礼。
起身后那行热泪也恰到好处的流出了眼眶,瞧着那模样,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许莲台最看不惯这些装模作样的,冷冷一笑,开门见山道,“说吧,你费了这些心思,使那么些银子,也不只为着叫人监视我的起居吧?”
画月心下一慌,她还不知道玲儿已经将她卖了个干净。
这件事儿,被许莲台就这样一点情面不留的,直接拿出来摔到她脸上,叫人觉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夫人,奴婢没别的心思,奴婢只是想念夫人,就是想寻个夫人不忙的空档过来见见夫人,您知道奴婢眼下还禁着足,轻易也出不得院门,所以想了这么蠢笨的法子……”
许莲台望着她,眉眼弯弯,“我当你是瞧着朝云要出府,一时眼热才坐不住了,原来是想我了,倒是稀奇。
罢了,这回权当是夫人我误会你了,现在人也见了,想必也缓解了一时想念的心情,那也别耽误时辰了,麻利的回去抄你的佛经吧,今日的抄不完又要推到明日,明日还有明日的份额呢。
总这么推下去,画月姨娘这辈子怕是也难解了禁。”
“夫人……”
画月期期艾艾的不肯离开,顿了半晌终于还是横下心来厚着脸皮开了口,“奴婢过来除了看望您,确实还有一件小事相求。”
……
光裕坊。
卫芸被那蒙面人一路扯着从一处暗道里钻了出去。
那人将她的手捆住,又堵了嘴,然后拿刀比在她的后腰,她没有办法只能踉踉跄跄的顺着密道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她觉得的自己双腿已经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才发现前面出现一丝光亮,原来终于到了尽头。
二人费了一番力气,才爬了出去,未想外面竟是一片荒芜的坟地。
卫芸心里一时起了毛,可那蒙面人却是半点忌讳没有,甚至还泄愤一般,踢了一脚差点绊倒她的坟头。
“阁下是要将我带到何处,我走不动了,你要杀就杀吧,反正累死也是死,被杀也是死。”
卫芸双膝一软,很是无状的往地上一坐,再也不想起来了。
这时候别说对方拿一刀抵着她,就是往她身上插两刀她也不会起身的。
“想死哪那么容易,我说不会杀你就不会杀你,你要是聪明就不会时刻想要激怒我,因为,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蒙面人,索性也坐到她身旁,语气没什么波动的望着她警告道。
“你到底是谁?”
过了片刻,卫芸终于觉得自己喘气平复了些许,才望着他又追问道。
“我是谁?当然是受你卫家带累的无辜之人,怎么?卫姑娘年纪轻轻脑子就不大好了么?我记得方才我已经同你说过一回了?”
“我父亲做的事,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一些,方才我也说了,你想取我性命泄愤,我绝无二话,可你要利用我做些旁的,我就是死也不会如你的愿。”
“哟,卫姑娘的脑子倒是时灵时不灵的,这会总算又有了两分用处。”
这人三番四次的羞辱于她,卫芸恼怒,“我只是不想将人想的太坏,并非真的就傻,你又何必总说这些诛心之言?”
那人刚要开口,却又觉得四周气息不对,一瞬警觉的四下一扫。
果然,他们正前方,几米开外悄无声息的站着个人,不知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