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正则。”
言知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毫无温度,又冰又冷的让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她说:“你生病与否你自己清楚,去不去医院也是你说了算,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如果有个什么意外,我会立马找个男人嫁了,并且跟他生好几个孩子!”
厉正则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捏着电话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无法接受她嫁给别的男人且还跟那人生孩子。
甚至,他连想一下都觉得心痛得不行。
他用力抿着嘴,全身紧绷着,只有呼吸越来越急促。
“不行!”他突然出声,“你不可以那样做!”
“嘟嘟嘟——”
回应厉正则的只是挂断的通话。
他捏着手机,好一会儿只是躺着一动也不动。
常山听不到电话里说了什么,只是看他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紧接着又严肃出声,心里直犯嘀咕,大气也不敢出。
屋里此时静极了,静得几乎能听到外面雪落的声音。
大约过了有五分钟,厉正则坐起身,“去医院吧。”
常山一愣,激动得都要哭了。
周家那位虽然有时候挺讨厌的,但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挺有本事的。
至少谁都劝不动少爷的时候,还有她能。
常山用力点点头,“我这就安排!”
雪大路太滑,车子以蜗牛般的速度历时一个小时才到医院。
到医院厉正则给言知乐发了条信息:【我到医院了。】
言知乐正在卧室里化愤怒为食欲,大口吃东西。
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两下,她伸手拿起来扫了一眼。
“就是欠收拾!”
她哼了一声,把手机丢到一旁,没有回他信息。
真是搞不明白,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关键是你不去医院,你有本事把病毒打败也行。
自己笨还不肯求助别人,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医院里已经安排就绪。
厉正则一直没等到她回复信息,便把手机交给常山,他要做检查。
他这次与发烧缠绵了太久,太不正常了,不检查一下不放心。
先前他不会这么想,但有了她的警告,他现在很担心自己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言知乐吃完东西这才重新拿起手机回了条信息:【真乖!】
回完信息,她给周朱明打电话。
算时间,他应该早到医院了。
但意外的是,手机居然关机!
二哥身为医生,一直都保持着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习惯。
哪怕是睡觉时候他也不会关机,顶多是调成静音。
今天这关机,不太正常!
言知乐心里隐隐不安。
-
医院里,乱成一团。
井研被护士发现失踪后,没过多久井宇就来了。
井宇叫来了一帮人,男女老少好几十人,要医院把井研交出来。
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嘴里叫嚷。
到后来,直接上升到棍棒打砸。
整个护士台已经被他们砸得稀巴烂,还有好几名医护人员受伤。
有人报了警,可没等警车进医院,这帮人已经作鸟兽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来的时候个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即便是医院里有高清摄像头,也根本就拍不到他们的脸。
这是一场阴谋!
周朱明在路上接到医院同事电话的时候,心里当即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医院停车场,周围都是还没收队的警察还在的情况下,被人从后面打晕。
再醒来,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被捆了手脚,身体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像是个麻袋。
周围有刺鼻难闻的气味。
他应该是在一个车上,车子行驶在并不平坦的道路上,他被颠簸得想吐。
这样过了大约两个小时,车终于停下。
然后有人说话,听声音应该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但他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说的应该是某个地方的方言。
他们说了一会儿后,他被从车里扔地上,险些把他的骨头都摔碎。
紧接着他又被放在了一个类似摩托车的后座上。
颠簸继续。
在颠簸中他昏迷了过去,再醒来,周围很安静,但依然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他依然还是在麻袋里塞着,身体蜷缩得他极不舒服,可想动却又动不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
周周朱明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突然,外面有声音响起。
“汪汪汪!”
先是狗叫声。
接着是“嘎嘎嘎”的鸭叫声。
有狗,有鸭,这是什么地方?
南省郊外的农村?
还是郊区的农家乐?
都有可能。
“吱——”
开门声在正前方响起,周朱明顿时竖起耳朵。
听脚步声应该是一个人,此人脚步很轻,要么是光着脚,要么就是个习武的人。
此人来到他身边,解开了麻袋。
“委屈周少爷了。”
他一开口,周朱明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谁。
井宇!
井宇将周朱明从地上拉起来,摘掉他脑袋上的黑色头套,冲他笑着,“真是抱歉,用这种方式请周少爷过来做客。”
周朱明嘴里还塞着东西根本说不了话,他快速扫了眼周围。
这里应该是农村,不出意外,很有可能是井宇的老家。
他听六儿说过,井研的老家在南省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
“周少爷没猜错,这是我家。”井宇伸手将他嘴里塞着的东西拉掉,“周少爷应该饿了吧?小研在做饭,应该很快就做好,你再等一下。”
周朱明看他,“井宇,你想干什么?”
井宇笑笑,“我刚才说了,请周少爷来家做客。”
做客?
周朱明冷笑。
井宇不理他,转身问往门口走,显然没打算给他松绑。
周朱明低头扫了眼自己的手脚,咬牙切齿,居然不是普通的绳子,而是内含钢丝的绳子!
这样他轻易别想弄断。
井宇这个混蛋!
周朱明想要骂人,但咬了咬牙他忍住了。
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要激怒井宇的好。
眼下他要想想该如何逃离这里。
厨房里,井研正在生火。
他们用的是农村常见的两连灶台,需要自己烧火才能做饭。
井宇走进来,“你炒菜,我烧火。”
“好。”
井研将手里的打火机和软柴递给他,自己起身去洗了下手,站在灶台前等锅热了放油。
他看看井宇,小心翼翼问:“爸,这样真的可以吗?”
井宇吹了吹火,柴火着了起来。
他这才抬头看井研,“你如果不相信爸,那你去把周朱明放了。”
“我不是不相信您!”井研有些急,“我只是担心……”
担心言知乐知道他和父亲这样对她二哥,她肯定会恨他。
他只是想要跟她在一起,不想让她恨他。
“担心什么?”井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担心言知乐会因此责怪你?”
井研低头看着脚尖不说话,锅已经烧热,里面的水滋滋响。
“男子汉大丈夫做事犹犹豫豫,从小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这件事你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井宇的嗓门突然拔高,隔着半个院子,对面屋里的周朱明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之前父子俩的对话周朱明没有听到,所以并不知道他们再说什么。
他一蹦一跳挪到门口,终于看清楚厨房里的人。
井研?!
他的伤势就算是醒来也不可能立刻下地像个正常人一样站着。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朱明拧紧了眉毛,六儿也被这个井研骗了!
现在他只祈祷六儿能老老实实听话在家待着,至于他自己,他想他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井宇若想要他的命,没必要大费周折把他弄到这个地方。
从屋里到院子,再到大门口,大约只有二十米远。
周朱明想逃出去,但一抬头,他看到面前站着一只大狼狗。
他敢肯定,如果他跳出这个屋子,这狼狗一定会扑上来咬他。
咬,他不怕,他怕的是咬完后他还跑不了。
双腿被捆着,他总不能就这样一蹦一跳的回到家。
眼下只能等。
等这父子俩的下一步行动。
-
南省周家。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言知乐自给周朱明打电话他关机后,便觉得不安。
她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哥周青阳。
周青阳亲自去了趟医院,所有人都说没见过周朱明。
最后还是地下停车场的保安想起来一件事,他说上午大约十点钟周朱明开车来医院,但紧跟着又开车出去。
查看监控,电脑却凑巧坏了。
车子离开医院后也一直避开监控行驶,始终都没在路上的任何一个监控中出现过。
一切都是预谋好的。
言知乐很自责,如果她执意跟着二哥去医院,或许二哥就不会失踪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音信。
周家所有人身上都有定位追踪器。
但周朱明的追踪器最后显示的位置是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很显然,有人对周家特别了解。
知道每个人身上都有追踪器,直接就将追踪器从周朱明的体内取出扔在了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垃圾桶旁边。
往年小年夜周家极其热闹,今年却冷清气氛凝重。
桌上的年夜饭已经凉透,无人动筷。
“六儿,你知道井宇家在哪儿吗?”周青阳问。
言知乐微怔,“我只知道他们在市里的住处,已经让人去看了,房东说他们一周前已经退租,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周青阳没再问什么,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大家先吃饭,不管是谁抓了老二,肯定都有所图,我们等他打电话。”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先把肚子填饱。
这样,等能做什么的时候也有力气。
“我去把饭菜热一下。”言兮站起身。
吃完饭,大家都坐在客厅里等,言知乐却上楼回了卧室。
她换了一身衣服,留了张纸条,然后通过电脑操控把家里的电断了,趁黑翻窗下楼,出了院子。
刚才她没有告诉大哥,她虽然不知道井宇现在住在哪儿,可她知道井宇的老家在哪儿。
这是井研有一次跟她聊天无意间提到的。
她前段时间查井宇,也正好去过那个地方。
虽然还不确定二哥是不是就被井宇带走,但目前井宇的嫌疑最大。
她不去看看心里不踏实。
如果顺利的话,天亮之前能赶回来。
“周小姐。”
言知乐刚一翻出院子,便看到院墙外站着一个人。
“曾青?”
言知乐皱眉盯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少爷听说井研失踪,特意让我过来保护你。”
言知乐心说,真遇到事咱俩到底谁保护谁还说不定。
但转念一想,曾青出现的挺及时。
她正在想怎么去井宇老家,现在有了他,那就方便多了。
“走吧,跟我去个地方。”
“要开车吗?”
“要,但车子不够,还需要一辆摩托车。”
出了市大约两百多公里的路程,有一百多公里路还能开车,但后面一百来公里车子没法走。
曾青沉默片刻,“给我半小时时间。”
“二十分钟。”
“好。”
十五分钟后,一辆皮卡载着一辆摩托车出现在南省郊区。
言知乐和曾青换了车,坐进皮卡内。
“你按着这个导航走。”
言知乐调好路线,将平板放在仪表盘上。
曾青扫了眼,他对南省这附近并不熟,看了一眼只知道是往北走。
车子一路行驶到无法通行的地方,换了摩托车。
远远看到前方有亮光,应该是个村子。
言知乐这时候说:“再走一公里把车停下,我放个鸟探探路。”
前方的村子确切说是个山寨,大约有五十户人家,早年是匪窝,人不多寨子大且至今还设有防卫,一般外来人没有寨子里的人带着很难进去。
她上次是从后面的山上翻进去的,后山是悬崖峭壁,所以没有设防。
但今天她不打算从后山翻了,天太黑路不好走,一不小心就会坠崖没命。
曾青照做,一公里后把车停下。
言知乐又说:“你把车藏在那边树林里,我们一会儿步行过去。”
曾青点头,藏好车回来看她正蹲在一棵树下翻书包,没一会儿掏出来一个不大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栩栩如生的仿真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