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傍晚,一行人终于安全到达停车场。
“都去家里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厉恒说。
言知乐看向父母,没说话。
周怀安客气道:“酒店我们已经订好了,明天再去拜访老爷子,今天就不过去了。”
厉恒:“就是老头儿安排的,你们不过去,回去他肯定又要骂我。”
说得跟自己多害怕老爹似的。
最后厉正则提出来让大家都去海棠阁,明天再去老宅,周怀安这才点头同意。
车队在雨中缓慢行使。
郊外排水比市区好些,这么大的雨路上并没有积水,只是视线不好,车速很慢。
到海棠阁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天雄和曾青已经把晚饭准备好,还熬了一大锅红糖姜水,且把客房都收拾好。
洗澡换完衣服,开始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
匆匆吃了饭,各自回房休息。
今天这场雨,真是把所有人都给折腾坏了。
生物钟的缘故,早上五点,言知乐睁开眼。
海棠阁从来没一下子住进来这么多人,房间不够。
厉正则把房间让给言知乐住,他在书房将就了一碗。
早上五点,生物钟的缘故,言知乐醒来。
她蹑手蹑脚来到书房。
厉正则正蜷缩在书房的小沙发上,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这姿势难受。
她走过去叫醒他,让他回房间睡会儿。
下了一夜的雨,天亮了,雨停了。
空气清新,很适合跑步。
路过院子里的桂花树,言知乐驻足。
叶子已经长很大了,秋里肯定会开花。
七点钟,言兮和周怀安起床。
言兮以为女儿还没起床,便去房间叫她。
刚走到卧室门口,门从里面拉开,厉正则打着哈欠走出来。
言兮一愣。
她知道昨晚女儿在厉正则卧室睡觉,厉正则睡在书房。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睡一起了?
现在的年轻人,一恋爱就同居已经成为社会的普遍现象,她这种老古董也已经接受。
谁都年轻过,切身经历过什么叫情不自禁,什么叫不由自主。
但里面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在两人还没决定结婚要孩子的时候,安全措施一定要最好。
这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方已经有可能意外到来的孩子负责。
“阿姨,六儿去跑步了,应该一会儿就会回来。”
言兮点头,“我还以为她昨天爬山累了,今天会睡个懒觉。”
“她一向自律。”
说起女儿晨练这件事,言兮叹息了一声,“这点倒是真的,有时候想让她偷个懒都难。”
“自律的人一向优秀。”
有人在院子里走动,厉正则抬头望去,唇角立刻有笑容荡起,“为了跟上她的脚步,我也要努力了。”
嘴里说这,他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同言兮说:“她跑步回来了。”
昨天爬过山,言知乐今天就跑了六公里。
晨跑结束,路过街边的早餐店,看到油炸菜角,就买了一些。
“买了什么?”
厉正则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另一只手顺势从后面圈住她,不顾她一身汗味,低头亲了亲她。
“常山应该已经做好早饭了,我去厨房看看,你去洗个澡。”
言知乐嫌弃自己一身汗味,所以没有回亲他,也没伸手抱他。
倒是对他一点也不嫌弃自己这身汗臭味,有些意外,还有些欢喜。
“你们饿了的花先吃,不用等我,我打算泡个澡,昨天爬完山,今天跑过,感觉浑身疲惫,泡个澡缓解一下。”
“那你少泡一会儿,就半个小时。”
“嗯。”
言知乐朝屋里走,这才看到母亲言兮站在门口。
“妈妈,早!”
“早。”言兮看着女儿,嘴巴张了下,欲言又止。
言知乐看出她应该是有什么事,想说,却又不说了,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就问:“妈妈,怎么了?”
言兮抿了抿嘴,还是决定说出来。
女儿也是成年人了,什么都懂,跟她说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六儿,热恋中,女孩子更应该学会保护自己。。”
言知乐微怔片刻,觉得老妈这一脸凝重严肃却说了这么一句,有些莫名其妙。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言兮也不再说什么,让她赶紧去洗澡一会儿吃饭。
但回到房间,言兮跟丈夫周怀安说起女儿和厉正则同居这件事。
周怀安一听就急了,嚷嚷着要去找厉正则算账。
毕竟,六儿还没二十岁!
言兮拉住他,开导他:“他们迟早是要结婚的,这点我比你开明,我只是担心六儿不知道采取安全措施。”
“六儿是大姑娘了,我跟她说不合适,这件事你告诉她,我去找厉正则。”
言兮拦不住,周怀安气冲冲出门去找厉正则算账。
没人知道他们准岳父和准女婿在海棠阁外的一个无人角落里到底聊了什么。
只知道,早饭的时候,厉正则的脸上挂了彩。
没人问原因,也不敢问。
直到言知乐出来吃饭。
她泡澡泡的时间有些久,大家开饭了没再等她。
餐厅里,大家都吃差不多了,言知乐这才走进来。
她身上穿着上次厉正则前些天带回来的吊带睡裙,外面是厉正则衣柜里为数不多的白色衬衣,衬衣两个衣角随意绑了一下,看起来很居家休闲。
厉正则旁边有个空位置,她很自觉地走过去坐下来。
一扭头,皱眉,“磕哪儿了?”
言知乐双手捧着厉正则的脸,眉头紧皱,“多大的人了,走个路还不看。”
说话间,人已经站起来,要去厨房找冰块。
“你去哪儿?”厉正则拉住她的手。
“去厨房找点冰块来,不冰敷一下,明天你的左边脸肯定都会肿起来。”
“那我跟你一起。”
两人离开餐厅朝厨房去。
餐厅里,言兮看向旁边的丈夫。
周怀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专心吃着自己的早饭。
今天周家人在,常山曾青和天雄就没到餐厅吃饭。
餐厅里没有别的人,此时就周怀安和言兮。
言兮见丈夫明明打了人却没事人的样子,就有些生气。
“怀安,你为什么动手打阿则?”
周怀安觑她一眼,“我打他还需要理由?”
言兮被他给气笑了,“周怀安,打人不对!”
“他都把我女儿睡了,我揍他一顿已经是轻的了!”
“你不讲理!”
“结婚三十多年,现在才发现我不讲理,不觉得太晚了吗?”
言兮无奈叹气,不想跟他争吵。
正好自己也吃过饭,索性不再餐厅待了,起身离开。
在门口遇到捂着冰块跟言知乐一起进来的厉正则。
言兮一脸歉意,“阿则,我替你周叔叔跟你说声对不起。”
言知乐皱眉,看看面前的老妈,又朝餐厅里看了一眼,很快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这不是撞的,是我爸打的?”
“赶紧进去吃饭吧。”
厉正则对此不愿多说,被人打,不管是被谁打,说出来都是挺丢人的。
言知乐没再问,走进餐厅。
周怀安一直听着门口的动静。
奇怪,女儿居然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走厉正则。
这让他觉得很不正常。
抬头看向女儿。
父女二人心有灵犀。
言知乐也正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
周怀安从女儿的眼神里感受到了浓浓的冷意。
但他毫无畏惧,脖子一梗,直直地盯着她。
小兔崽子,还没结婚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岂有此理!
她越是这样,他以后越是会揍厉正则。
以后不但他揍,他还要让他的五个儿子也加入其中。
言知乐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当然身为父亲,他也不知道女儿心中所想。
“爸爸,您右手疼吗?”言知乐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周怀安愣了下,下意识看向自己正拿着筷子的右手。
手不疼。
他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疼,怎么了?”
“不疼就好。”
“……”
言兮本来打算出去,可担心自己出去后这父女两个会吵起来。
她重新回到餐桌前坐下来,挡在女儿和丈夫中间。
这样,最起码她在,他们都会收敛些。
言兮看向丈夫,“你赶紧吃饭,一会儿还要去拜访厉老爷子。”
周怀安看她一眼,没再说话,低头夹了块小黄瓜塞进嘴里,把碗中最后两口中扒拉进嘴里,擦了擦嘴,站起身。
“六儿,你也快点吃,一会儿你跟我们一起。”
“好。”
-
早饭后,厉正则有事需要去公司一趟。
言知乐跟随父母去厉家老宅拜访厉老爷子。
今天厉家老宅十分热闹。
厉昭的两个儿子,结婚的带着女儿和媳妇,没结婚的单身狗就自己,全都在家。
除了大孙子,全部人都到齐了。
这样一家人整整齐齐,是好久都没有过的事了。
厉昭很高兴。
他没告诉过任何人,他去周家的几次,特别羡慕周轩。
周家那一大家子,和和睦睦,其乐融融。
周轩比他幸福多了。
到这把年纪,儿孙绕膝,周轩是真的幸福。
反观他,比周轩多了个儿子,可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一个个早早就从家里搬出去住,没人愿意待在这个老宅子里面。
尤其是老二,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到现在也不成家。
这些事,真真是,他一想,晚上就睡不着。
大人们说话,小孩子也不乐意听。
厉鹿鹿带言知乐到院子里玩。
“嫂子,带你去个好地方,你肯定没去过。”
厉鹿鹿不由分说,拉着言知乐的手就朝后院跑。
厉家老宅面积与周家宅院的面积不相上下。
但两处宅院的格局却一点也不一样。
厉家院子虽大,但院子里有好几栋房子,房子很的位置布局,是很早时候就遗留下来的,充分体现了先前的那种长幼尊卑的观念。
周家就不一样了,周家院子里就一栋楼,三层高,分了三个单元。
主人家住在一单元,二单元和三单元住着家里的佣人和保镖。
言知乐随着厉鹿鹿来到一个小院子里。
院子不大,打扫得干干干净整洁。
“嫂子,这是我哥小时候住的地方。”
言知乐微微诧异,她记得厉正则应该是十五岁之前就独自搬到了海棠阁住。
这小院子是他小时候住的院子,那他岂不是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住一个小院子了?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古代大户人家的孩子,很小就住在自己的院落里,尽管有专门的人照顾饮食起居,可还是很可怜。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厉正则跟他家里人的关系不冷不热一点也不像亲人了。
这都是家庭环境的影响。
她很幸运,她生在周家那样的家庭里。
但也不能说厉正则不幸,或许他正好也喜欢厉家这样的氛围。
厉鹿鹿将言知乐带到厉正则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房间布局十分简单,收拾得干净整洁。
看样子平日是有人打扫。
房间里有一张大约一米二宽的小窗,房间的墙角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排书。
言知乐走过去,从里面抽出来一本。
泛黄的书页,以及里面稚嫩青涩的字迹,轻而易举就勾起人对过往的回忆。
结婚一年的时间,她很少进厉正则的书房。
她始终认为,书房跟卧室一样,是一个人比较私密的空间。
厉正则出事后,她在他的书房里待过两天。
即便是没有多深的感情,到底夫妻一场,他出事,她心里难受。
难受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看书。
其中有一本,就是他此时看的这本。
不知道厉正则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书从老宅拿到海棠阁的。
或许是厉老爷子去世后。
按前世的时间发展,厉老爷子也就只剩下几年的寿命。
想想让人挺伤感。
这一上午,言知乐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她看书看得专心,连厉正则过来,厉鹿鹿离开都没发现。
直到她把手里的这本书看完,打算再换一本,扭头发现厉鹿鹿不在身边,正疑惑,看到身后的小床上躺着一个人。
厉正则昨晚没休息好,上午又高强度工作,此时一沾床就睡着了。
言知乐轻手轻脚走过去,想亲亲他,又担心把他弄醒。
一筹莫展时,门口有声音传进来,“光看不行动,等于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