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日来音?
宋知棠听墨修提起这个名字,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那片茂密深邃的林子。
微波荡漾的小潭,清澈见底。
以及,潭水中央的那支花。
她问道:“为什么?”
墨修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以碎铃兰为界,后山尽是禁区吧?”
宋知棠点点头。
那丛紫色的像绣球花一般的草。
起着侦查的作用。
墨修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语气飘忽:“碎铃兰可以立马追踪所有的闯入者,但是唯独对父亲的气息具有特殊的包容性。”
宋知棠听他讲述着,脸颊上的热度已经渐渐恢复正常。
没有等墨修说完,她就已经能够猜测出故事的走向了。
亲生兄弟,同父异母,血浓于水。
碎铃兰,也许不仅仅只会包容洛尚伯爵一个人的气息。
所以季听然是利用这一点而令洛尚伯爵信服的吗?
看到少女恍然大悟的神色,墨修浅笑。
没想到,少女在这种事情上,到还有几分机敏。
他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动作里带着宠溺:“你应该猜到了,季听然借着血缘关系告诉父亲,碎铃兰也许会对艾克顿的气息也产生一样的包容。”
同样优秀的血统,同样高贵的出身。
绯日来音作为家族的标志和信仰,掌握在谁的手里,都代表着绝对的权力。
就连最受他器重的墨修都没有资格越过禁区的那条线。
久久掌控权力的洛尚伯爵又如何能够轻易放手?
哪怕季听然带来的不过是一个无从考究的预言。
所以,他毅然决然地选择将艾克顿处理了。
宋知棠听完眼底还有没有散去的惊讶。
就因为一个预言,就杀掉自己的亲生兄弟。
看来洛尚伯爵…对权力的追求已经有了一种执念。
墨修见她这副表情,轻笑了一声,艳丽的五官褪去了以往的冷冽,显得温柔了许多:“你该不会以为,艾克顿叔叔就这样死了吧?”
这话听起来,事件倒是另有隐情了。
宋知棠呆愣愣地唔了声。
墨修微微摇了摇头:“他没死,但是被银器贯穿心脏,这份伤害已经是不可调和的了。”
至少,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和洛尚伯爵争夺伯爵之位了。
“那他现在……”
“在庄园里,不过一般都待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墨修薄唇微微抿起:“之前偶尔会来找我,最近应该不会了。”
最近不会了?是什么意思?
宋知棠不明所以,只当对方可能是伤没养好。
但她还是很好奇:“可是他醒了…知道这些难道不会难过吗?”
墨修扬起眉,神色有些意外:“难过?血族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们没有爱,也没有痛。
就连对于闯入庄园刺伤同类的人类,最多都只是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愤怒和不屑。
如果要说最接近于人类简单情感的东西,那便是对一样东西的喜爱和厌恶。
比如,对人血的渴望和喜爱,对人类的厌恶。
这些都是出自于本能,和真实的情绪无关。
墨修回想起自己在书里看到的那些知识。
知道人类会因为这些情情爱爱产生多样化的情绪,他们会哭会笑,会甜蜜也会悲伤。
血族没有眼泪,也不会哭。
“可是……”
伤害艾克顿的,是他的亲哥哥啊。
宋知棠蹙了蹙粉嫩的鼻尖,鸦羽般的睫毛随着眼皮的眨动扑簌簌地。
小表情看起来可爱极了。
墨修明白她的意思:“艾克顿叔叔并不知道是父亲下的手,他以为,是闯入庄园的老鼠。”
这样吗?
那就说得过去了。
被自己的亲哥哥莫名其妙捅了一刀,大难不死后还能心平气和呆在庄园里。
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即便如此,父亲也并没有全然放下心来。”
墨修语气里夹杂进去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似乎对洛尚伯爵这样的做法很是不屑。
或者说,他并不赞同父亲的做法。
“他把季听然留在庄园里,器重他,亲近他,就是因为他要利用季听然家族拥有的预言能力掌控一切。”
宋知棠睁大眼睛点了点脑袋。
季听然果然是凭借着这个理由待在庄园里的。
她清楚地知道对方玩家的身份,也知道对方进入副本没准儿就是主神团队的安排。
那那个所谓的预言,会不会只是对方随便想出来的借口呢?
实际上…都是假的?
她想着,轻声问道:“那个预言…是真的吗?”
少女的声线绵软,细听之下带着一股淡淡的娇柔气息。
墨修一直盯着少女的脸蛋,视线不自觉放在对方饱满红润的唇肉上。
眸光闪烁。
“不清楚。”
他微微眯起眸子,不忘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应该属于无稽之谈。”
“啊?”
宋知棠轻呼了一声。
没想到墨修竟然对此发表了反面的观点。
墨修轻咳了一声,黏稠的视线从少女微张的唇隙划过,喉结滚动。
“血族有关血统的记载上显示,即便有着亲缘关系,每一个血族的气息都是不一样的。”
气息不同,血种不同。
和人类也许会拥有相同的血型不一样,血族以血统为上,每一个血族的血液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差别。
所以,碎铃兰是否真的不会排斥艾克顿的气息,在他看来,否定的可能性更大。
每一个血族气息不一样?
宋知棠一开始还仔细地听着,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敏锐地抓住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没等墨修继续说下去,她打断道:“这个意思是,你们血族的血液…也不一样吗?”
墨修勾起唇:“自然不一样。”
每个血族都是独一无二的。
宋知棠咬着下唇,消化着这一信息。
这样一来,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凭借血液的气息来判断影灵?
上一个副本里,银月不管是在净化前还是净化后,血液都充斥着一股好闻的松香气息。
自己刚进这个副本时,在墨修脸上的血渍里也闻到过这样的气息。
那洛尚伯爵呢?
按照墨修的意思,每个血族的血液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洛尚伯爵的血液…会是松香气息的吗?
她想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的血的气息…和洛尚伯爵的血的气息,也会不一样吗?”
墨修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少女的表情。
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提起自己的父亲。
说实话,血族对于同类的血液并不感冒。
除非那种心理阴暗或者变态的血族才会蚕食自己的同类,否则,正常的血族根本不会关注同类的血液气息。
就连自己的血液气息,都不会过多关注。
但是想到少女曾趴在自己怀里晕晕乎乎说自己的血很香,墨修下意识抬起手。
骨感的指节触碰上苍白的脸颊,早在几天前,自己眼睑下方还有一条不大不小的伤口。
墨修隐约感觉少女舌尖的触感又在自己肌肤表面慢慢地浮现。
湿润的、带着温热的甜香。
难道…少女对父亲的血也很好奇?
想到这里他眼底泛起压抑的情绪:“你很好奇父亲血液的味道?”
宋知棠从墨修短短的一句话里听出了浓浓的不悦。
她连忙摆手:“没有…就是听了你前面讲的预言的故事,有点好奇拥有血缘关系会不会气息也一样。”
墨修面对少女的解释并没有表现出满意的神色。
他冷哼了一声:“当然不一样。”
宋知棠点了点脑袋。
指节微微蜷曲起来,墨修皱眉。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宋知棠见他这幅神色,只能乖乖抿着唇不敢说话。
害怕惹了自己面前这个血族不高兴。
对方掐死自己显然比掐死一只蚂蚁都还简单。
她并没有把男人说的“追求”的那一番话放在眼里。
在现实世界里,她遇到过不少的人,根本没有过任何的接触,一上来就说喜欢她。
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所以她总是觉得这些人很突兀,或者说,很随便。
更何况这还是在异世界的副本里。
她更不能把这种事情当真了。
墨修不清楚少女的心思,他想了想突然伸手拉开抽屉摇了摇铃铛。
很快,伊林管家就来到了卧室里。
宋知棠拿捏不清墨修突然把伊林管家叫来的目的,只以为对方是想到了什么要吩咐对方去完成。
没想到墨修将桌面上的杯子推到了靠外的桌沿处,直接对伊林管家说道:“放两滴血进去。”
伊林管家眼底有些微的诧异,但发布命令的人是整个庄园里除了洛尚伯爵外最尊贵的血族,也是他服侍的主人。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伸出一只手掌。
另外一只手手心向下摊开,原本正常的指甲渐渐变成黑色,尖锐的角延伸出去两三厘米左右。
轻轻一划,手心就多出了一道口子。
暗红的血液顺着口子向下蜿蜒,被稳稳地滴落在光秃秃的水杯里。
宋知棠捏着裙摆,瞪大眼睛看着伊林管家的动作。
她没想到,墨修叫伊林管家来竟然是让对方放血。
伤口并不深,翻转过去后很快就慢慢愈合了。
墨修好看的眉微挑,伸手将桌面上的手帕放到了水杯旁:“下去吧。”
伊林管家恭敬颔首,拿过手帕摁在了伤口所在的地方。
那里残留了一些血渍,墨修子爵有轻微的洁癖。
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让自己放血,但终归是有一定的理由的。
没有多问,他退出了房间。
墨修长臂一捞,将杯子拿起来递到了宋知棠跟前。
少女水润的眸子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可爱又生动。
他歪了歪脑袋:“伊林和伊兰都是接受父亲初拥从而转化成为了血族,他们的血液,和父亲的血液气息类似,你可以闻闻。”
听到墨修的解释,宋知棠惊讶得嘴唇微张。
她迟疑地接过墨修手里的杯子,两只手一左一右捧着杯子两边,凑到鼻尖闻了闻。
一股粘稠的铁锈味儿扑面而来。
就是普通血液的气息,如果硬要说不一样,那就是这股味道比人类的血液更加的浓烈。
她连忙将杯子拿开,有些狼狈地咳了两声。
眼角泛起水汽。
这个味道实在不算是好闻。
别说松香气息了,连香味都算不上。
“好闻吗?”
偏偏墨修还追问了句。
明明少女的表情就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他仿佛要证明什么一样。
宋知棠摇了摇脑袋,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墨修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绷直的嘴角这才放松下来。
如果洛尚伯爵血液没有松香气息…那是不是就说明墨修才是这个副本的影灵?
她缓了缓呼吸,确认已经没有那股血液的味道了,才看向神色淡淡的墨修。
墨修宝石一般的眸子像是蕴藏着漩涡,诱人深探。
他像是看透了宋知棠的想法,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声线哑了瞬,带着沙砾一般的性感:“还是说,你现在,又想尝尝我的血液是什么气息?”
他用的是尝,不是闻。
少女初见时大胆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娇软的身姿,甜美的味道。
回想起来,倒有些叫人……
墨修昳丽的眉眼仿佛蒙上一股灼热的温度,宋知棠被盯着,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住。
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宋知棠心底还真冒出来了这样的一个想法,但没想到被男人轻而易举地点了出来。
她有些无措地坐在椅子间,四肢僵直。
脸上带着不知道是因为心事被男人点破的尴尬泛起的薄红还是单纯被男人盯出来的绯红霞晕。
墨修喉结滚动着。
对食物并没有渴望的他,现在竟然罕见地生出一股浓浓的渴求来。
他想把少女禁锢在怀里,想对她做点什么。
眼睛从少女纤细的腰肢上移,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对方被自己咬得有些靡红充血的唇瓣上。
少女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微微往后挪了挪,这副样子,像是一株盛放的荼蘼花,面对猎者张开的网闭合上她的叶子。
但可惜,猎者绝对不允许这样美丽的花朵在自己面前展露出任何的躲藏之意。
所以他果断地伸手,将少女抱到了自己腿上。
一只手紧贴着少女白皙柔软的后颈,稍微施力,少女就仰着头凑近了自己。
墨修弯起好看的眸子,薄唇微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延长的尖牙就这样当着少女的面划破了自己的唇瓣。
血珠像是什么花朵的汁液一般顺着唇瓣涌出,混合着突然迸发出的熟悉的松香。
宋知棠听见他说:“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