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肇渚不斩完颜蓟,出乎王汤平的意外,而带回的结果,很理想。
王汤平需要喘息的时间,哪怕拖延一天,也如荒漠降下了甘霖。
整合军力需要时间,想出应对远古石炮的法子,也需要时间。
远古石炮早退出战争舞台,可参考的资料十分有限。
“嘟嘟嘟…”低沉的角号响起,似提醒,切磋的时间到了。
王汤平一身金灿灿的亮甲,与参军完颜蓟率领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九总兵骑着雄骏的白马,踏出营门,疾驰十里,到官道出口。
高丽帝国前三镇全军覆灭,第八镇的总兵埋骨江南,暂由第十镇总兵代摄军权,与七镇犬狨总兵一齐守家,齐齐擦亮眼睛,打起精神。
正中央的空地上,铺设了一座简易的百丈军台。
六人,一书生、五黑甲壮士席地而座,面前放了一只条形木几。
见王汤平出了官道,书生起身,拱手道:
“本座,江南总督林肇渚!请!”
王汤平讶然,跳下马来,亦拱手道:
“高丽帝国元帅、第一镇总兵王汤平,请指教!”
油然升起悲凉的感觉,高丽帝国第一镇覆亡,王汤平是光杆总兵。
没有笑话对手,胜败乃兵家常事,林肇渚不屑羞辱对手。
伸手遥请,军台的另一侧,放置同样的木几,一撂蒲团准备好了。
林肇渚不可能揣测赴战的人数,故而多放了一些蒲团。
木几上摆满了卤制熟食,还有各色美酒。
斟满一碗花雕,林肇渚举碗,一饮而尽。
王汤平有样学样,不剩涓滴。
一场军中酒宴,双方主帅、将领一直不停,没有不耐。
切磋,自王汤平一行坐下后,就开始了。
一直打量对方,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机会非常罕见。
王汤平盯住林肇渚,竟升起荒谬的感觉,是不是弄错了?
中原名将林肇渚,真的是书生?
欲图谋中原,不可不研究中原的名将,成名将佐的名册,早印刻在高丽帝国高层的脑海,自然而然,第一名将林肇渚的印象最深刻。
林肇渚是书生,至少,你看到的林肇渚是书生。
极少出手,擅长的武技不详,使用的兵器不详,不详成了表述。
直到见了本尊,王汤平的感觉,还是“不详”!
甫见六位高丽将领,林肇渚短暂恍惚,也升起魔幻的感觉。
短粗、壮实,仿佛是制式将领,是林肇渚对高丽将领的第一印象。
随着战启,牧羊游走高丽半岛的细节,及与翠帝战斗的场景,随之而解秘,一篇篇详报进了林岛内堂的秘典,神秘面纱渐渐揭开。
其中,嗝屁老王、锤子大李、撸手小韩进入视线。
王氏的刀,李氏的拳,韩氏的力手,是高丽三姓的武学特征。
再具体?
林肇渚再能,也无法勾勒全貎。
见了六位高级将领,林肇渚凭自己的阅历,猜到其中的缘由。
制式训练,超负荷训练,会令身体未长全的少年,出现畸形。
六位将领的身子骨硬朗,力大无穷,能舞霸王刀?能打无敌拳?能撕任何活物?好像,棒子的训练基地是海边,还是泅渡能手?
太阳爬上头顶,王汤平移开目光,五位总兵也专心喝酒。
对于江南林氏的了解,仍是云里雾里,很不真切。
再看?白费精神罢!
林肇渚笑了,对着完颜蓟道:
“参军大人不是局中人,请担任裁判如何?”
完颜蓟一滞,不会不从命,也想近距离观察林氏的底细。
王汤平邀战,林肇渚草拟比试内容、规则,王汤平再斟酌。
两项,对轰五拳,后退距离多者判负责;
徒步器械撕杀,五十回合为限!
林肇渚定下了基调,是友谊切磋,五十回合不会出人命。
王汤平想了想,又添了弓箭,射三百丈外的箭靶。
林肇渚唯一出手?是隔窗射杀一内监首领!
林肇渚不会出手演示,王汤平退而求其次,欲窥林氏底细。
林肇渚不会有意见,一队轻骑游走,于三百丈位置,布置箭靶。
三百丈,是一道坎,是重弩射击的有效距离,代表军士的实力。
拥有力射三百丈的甲士,就能威胁顶尖战力的生命。
像代柄突袭凤梧县,其千数亲兵齐射,竟惊走煜氏嫡直的老祖。
早备下纸团,完颜蓟主持抽签,总兵们凭纸团号位站立。
呃,王汤平傻眼,忍不住腹诽,林肇渚太狡猾、太无耻了。
弓箭,是制式弓箭,能射三百丈的大弓、铁箭。
双方总兵都是老军旅,唯有随身携带的、专门打造的弓箭,才会泄露主人的特征,像力量的大小、分配,还有捕捉目标的感应能力。
而陌生的弓箭?会掩盖诸多讯息。
一人十箭,各射各的标靶,成绩也差不多,都是老军旅了。
除非,某总兵喝高了兴起,才会凭蛮力拉折弯弓。
其实,林肇渚没有那么不堪,不会,也不屑玩小心思。
弓箭,是漠北游牧民族的强项,只要射出三百丈,就可成为神射手,像代柄的千数亲兵,能威胁煜氏嫡直老祖的性命,强弱不重要。
用弓箭考较林氏、高丽的总兵,真真没必要。
又抽号,两两总兵站稳,膝盖微屈,提臀、挺胸,一拳出。
好像差不多,高丽总兵略逊一筹。
王汤平惊讶,王氏治军极严,无论王公贵胄,还是普通渔民,只要进了军营,都要从一介大头兵做起,熬能耐、攒军功,一步一步往上爬,能当上管带?是祖上冒青烟了,做到将军,几是凤毛麟角!
熬,不仅仅熬军龄,更是能力,包括体力、组织能力。
然而,荆楚王氏是中原普通世家,要不然,也不会远涉去了高丽。
而林氏,乃屹立千百年不倒的行武世家,对子嗣的培养更加专业。
力大无穷?是林氏战将的代名词,总兵们都留了余力。
中原的总兵,需用高丽帝国的总兵作对比,一窥高丽的军事水平。
无论胜负,林氏嫡直将远渡重洋,去南洋开疆拓土。
而江南五镇,也会退出历史舞台,总兵们为自己预谋退路。
才两技,总兵们心里有数,若单挑?高丽总兵不是对手。
又抓阄,总兵轮战,徒步器械,限五十回合,完颜蓟朗声道:
“第一阵,苏省总兵对战高丽第四镇总兵!”
王汤平茫然,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五位江南总兵身材相若,又穿了黑色软甲,脸蒙了一半。
看了苏镇总兵的大枪,王汤平的心凉了半截,双方的差距不小。
高丽军制,舞得动一千斤的长柄大刀,才有资格获得将军衔;一千两百斤是元帅,而一千五百斤?高丽仅一人,天佑皇帝大元帅!
而嗝屁老王,才仅是高丽三元帅之一!
刀是好刀,全缅铁打制的长柄大刀,重超千斤,威风凛凛;
枪,也是大枪,同样缅铁打造,灰扑扑地十分平凡。
不丁不八,苏镇总兵握住大枪,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大刀。
对于嗝屁老王、锤子大李、撸手小韩,牧羊亲与战斗过,有详细的描述和切身的感受,蓄势,是高丽武技的特色、及战斗特点。
长刀平伸,遥遥点向苏镇总兵,双方略点头,表示礼数到了。
长刀平伸最吃力,根本不取巧,是蛮力,也是实力的象征。
刀尖下垂,第四镇总兵旋身,刀随身走,大开大阖。
刀势渐盛,一团刀花漫天挥撒,苏镇总兵不为所动。
刀花漫舞是守势,浑然一体,水泼不进,没有一丝破绽。
王汤平蓦然一惊,死死盯住林肇渚,似笑非笑的林肇渚,不怀好意的林肇渚,一双锐利的凤眼,竟不时瞟过第四镇总兵的肚脐、后门!
冷汗淋漓,王汤平努力使自己镇定。
刀花舞起,其中心,是随时变化的肚脐、后门位置,稍纵即逝。
只要判断精准、枪速够快,轻轻一推?第四镇总兵完蛋了。
“呔!”第四镇总兵也察觉危机,抢先发难。
刀花拉成细线,一圈圈、一层层向苏镇总兵“绕”去。
只要挨上、沾上,无坚不摧的霸刀,将划断一切!
“叮!”枪尖点上划痕,层层叠叠的刀痕溃散,长柄大刀的惯性拖拽第四镇总兵斜飞,十余丈长落地,将硬实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都是高级将领,目力非常老辣,清楚瞧见化神一点!
枪尖点上刀侧血槽,使刀势失衡、溃散,既而失利。
虽满身血污,却无大碍,是受了刀势反噬,休息几天即可。
又是四阵,无一例外,四镇高丽总兵败北。
王汤平失败的次数多了,反而平静无比,步战不代表实力。
真正的战斗,是战将与马匹的合力,是综合实力。
高丽多良驹,像将军衔的总兵,胯下战马无一不是百万挑一!
马力不济?看似轻巧的一点,根本无用!
江南五镇的总兵,清一色的一千五百斤大枪,若步战?
高丽的总兵不敌,会死得很难看。
轻轻一点?
则是举重若轻,而巨大的伟力不曾消失,会传递至胯下战马。
马力不济,则一击无功,会被驽马牵累丧命!
呃,林肇渚不骑马,不代表没有良驹,慕容氏培育灰一时,曾淘汰百余骑灰马,它们的体力、脚力不一定差了,江南五镇得了十匹。
“三日后,你不来攻,我打你!”林肇渚起身,下了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