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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这是信使的信使,因为真正的“信使”特指某人,而且从这位祭祀的语气来看,那信使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礼貌地表达谢意后,帕贝尔没有急着赶往教堂,而是先从容地吃完早餐,刷完盘子,才略带留恋地出发,即使芬西有诸多不好,但毕竟他在这里生活了整整十四年,哪怕算上过去的年龄,也几乎占据了他人生的三分之一。

第一个三分之一,他活在父亲和家族的庇护里,第二个三分之一到来时,他接连踏进了两个崭新的世界,被阴谋诡计,鲜血与死亡包围,当最后一个三分之一降临,他过去的人生却突然和现在割裂,仿佛那只是一场异常真实的梦境,所有理想,汗水,痛苦和仇恨突然失去了支点,于是人的理智和思维也岌岌可危。

现在地球上是几年?还能回去吗?

谁知道呢。

今天的教堂异常肃穆,骑士们全副武装,警惕地守卫着每一寸空间,一路上的人们都在谈论主教下令封锁教堂的事,显然,这是为了给他和大人物创造肃穆的见面环境,理所应当地,帕贝尔和艾琳畅通无阻地走进了教堂。

透过彩绘玻璃的折射,教堂被阳光染成五色,阴影勾勒着墙壁的边界,让整座建筑呈现出一种圣洁而神秘的辽阔,和帕贝尔预料中一样,教堂里坐着两个人——威廉主教,还有在他身边那个穿着全身白甲,戴着龙形头盔的人。

但出乎预料的是,教堂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特雷希娅坐在教堂的一角,看起来和主教两人格格不入,但即使帕贝尔走进大门,她也只是坐在原地投来视线,甚至连点头的动作也没有。

这很不寻常,观察她两秒后,帕贝尔开朗地笑了笑,然后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他走向主教,而艾琳在短暂的犹豫后,最终还是决定走向特雷希娅。

而当他走进教堂时,主教和信使就已经站了起来,主教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而今天的他比过去更加正式,戴着主教的礼冠,披着代表战争神信仰的金红色披肩,表情庄严,语气肃穆:

“欢迎,殿下,请容许我向你介绍‘风行者’科罗拉瑞昂,他是梅瑞狄斯的主教,同时也是教廷信使,一位值得尊敬的贤者,他总计持有六张最上级奇迹‘春风加护’,这份恩荣能让他全天都不受大地束缚地行动,因此他总是往返于狄伦前线和雷克西昂,支援战场的同时,也为教皇传递紧急信息。”

信使也友善地朝帕贝尔伸出了手:“很荣幸见到你,格兰瑟姆殿下。”

他的嗓音听起来极富磁性,且语气温和,似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那身沉重且精美的全身盔甲却掩盖了他的外貌,人们只能看到那些被雕刻成龙鳞形状的甲片,以及那凶残尖锐的龙吻,这咆哮的狰狞龙首和他的嗓音形成了鲜明对比。

“很荣幸,”帕贝尔伸出手,象征性地和他握了握,随后就迅速收回:“所以你就是来阅读‘万辞全书’的人,你打算怎么做?在这里阅读,把它抄录一份,还是把整本书,甚至整张奇迹带回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必担心,殿下,”

信使似乎笑了笑,但是龙喙沉重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脸,所以帕贝尔只能通过推测来判断,往常通常是他处于这样的位置上,但现在角色互换的感觉令他浑身不适:“事实上,我的确带着教皇的口信,陛下希望能够亲自见你一面....意思是,希望你能去一次雷克西昂。”

帕贝尔眉头一挑,他开始快速思考教皇发出邀请的原因,这有可能是每位继承者都要经历的事,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万辞全书”。

与此同时,教廷的总部也很让他在意,他们把那座城市命名为“雷克西昂”,虽然绝不可能是那个幻境男人让他去寻找答案的地方,但其中一定有着某种联系,不论如何,他总得去那个假的雷克西昂看看情况。

“我知道了....”借助披风的掩藏,帕贝尔悄悄把“体质强化”攥在手里,只待需要时就可以立即激活:“那我该什么时候觐见陛下?”

“通常来说,这种私人性质的会面不会规定时间,尤其是对你来说,但....”科罗拉瑞昂的语气一转,哀伤地叹了口气:“最好快一点,陛下的时间不多了。”

教皇时日无多,这是个重要消息,但显然,它似乎不像帕贝尔想得那么隐秘,因为威廉主教的脸上毫无波澜,作为一名信徒来说,他的反应未免过于平静,因此他绝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

短暂的沉默,又像是哀悼之后,帕贝尔才沉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不必那么沉重,这不是可悲的病逝,而是一次崇高的牺牲,陛下本人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虽然这么说,但那龙喙却左右摆了摆,带起几道细小但凌厉的风声:“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听说你想去狄伦前线,是吗?”

帕贝尔点头,他对所谓的“崇高牺牲”有兴趣,但也只有一点,还不足以改变他的行动计划:“是,成为继承者后,我了解了许多秘闻,但我知道的越多,对这个世界的疑惑就越深,我必须亲眼看看狄伦的样子,否则我就永远无法认识这个世界。”

“但战场就是战场,如果你只是从书上了解过,那么我必须警告你,战场上没有浪漫,没有荣誉,也没有什么美德,那单纯是一片走进现实的噩梦,但现在你还有改变主意的机会,这不能说明你是勇敢还是懦弱,你只是单纯还没有做好准备。”

一束视线穿透那片浓重的阴影,像长矛一样刺在帕贝尔身上,给他施加着沉重的压力:“尤其是你,殿下,你远比自己想象中更重要,你一定知道,除了你们两个以外,教廷里还有其他继承者。”

“我的导师,利昂忒尔殿下正是战争神的继承者,他已经活了超过五百年,战争神的恩赐让他拥有真正的不死之身,无穷的精力,还能呼唤战争神的武器和战马,没有什么恶魔能够阻止他发起冲锋,他一个人就比一支军队还要重要,而如果你能活下来,你只需要一直活着,你也迟早能和他一样强大,或者更甚,不要轻易浪费这样的天赋,殿下。”

假如他真的是继承者,那么帕贝尔或许会被诱惑,但很可惜,连帕贝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唯一确认的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他绝不是什么继承者。

所以,科罗拉瑞昂所描绘的光辉路径对他毫无吸引力,唯一引起他注意的只有那个战争神的继承者,利昂忒尔,如果能见到他,或许就能知道所谓继承者的真相,因此前往狄伦就显得更有必要。

帕贝尔扶着礼帽,仰起头,直视着那片死寂的阴影,他的嘴角上翘,展现出强大的自信,语气温和但坚定,绝不容许任何质疑:“我是要去,而不是打算去。”

“如果不能认识世界,那我要怎么认识自己?而只有亲眼见过那片战场,我才能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更何况,众神已经写下我的命运,而我没有看到我会死在狄伦。”

不知道是哪句话起了作用,又或者对方本就没指望能够说服他,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信使最终叹了口气,他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观点:

“既然这样,我会暂时放下教廷的任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直到你离开狄伦战场为止,我会成为你的护卫....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随时可以告诉我,我已经备好了马车,但——千万要小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