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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国王·964年1月】

“陛下,金鹰哨卫的科莫·奎因请求觐见,他宣称自己携带着紧急军情。”

“(疑惑地)紧急?让他进来。”

(大门打开)

“陛——陛下——我是科莫·奎因,我带着尊敬的艾尔·卡拉德侯爵,罗贝尔·‘妮妮安森’——”

“(不安地)艾斯提尼亚?布尔维尔呢?有话直说!你背上的包裹是什么?把它打开!”

“陛下!周围——”

“把它打开!”

“是,这是布尔维尔大人的黑弓,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里只留下了这个....”

(恐怖的死寂)

“(咬牙切齿地)你、的、意、思、是,吉尔贝托死了?”

“(恐惧地)艾斯提尼亚侯爵需要援军,陛下!我们——”

“愚蠢!废物!一派胡言!在过去的一千年来,金鹰哨卫从未失败!布尔维尔——(痛苦地)罗兰!把这谎报军情的畜生拖进监狱!”

“(小声地)是,父亲,但艾斯提尼亚侯爵的请求?”

“(咬牙切齿地)你是我的儿子,做你该做的事,让我安静一会。”

“如您所愿,父亲,我会写信给藏书王,来自世界各地的贤者们将回应您的征召,而我也将亲自动身前往艾尔·摩尔,请您保重身体,很快,我会为您献上敌人的头颅和鲜血,用以祭奠尊敬的布尔维尔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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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索,石头,钉子,在过去的四十年里,罗贝尔从未想过这些简单的物品能够造成如此恼人的妨碍,但比起肉体上的疤痕,心灵上的伤口更加可怕。

在追击那些女巫的第三天,罗贝尔就学会了不能相信她们走过的每一条路,而在第五天,这种怀疑进一步蔓延到了每一片她们路过的森林,再到现在,连一片树叶,一阵轻风甚至一滴水都不能相信。

树叶可能掩盖着致命的陷阱,风会带来剧毒,而一但下雨,她们就有可能利用泥泞制造模糊的痕迹,隐藏在水幕中发起反伏击,但即便如此,在两天之前,他们依然处于优势。

巡逻的仆从军会暴露她们的位置,并阻碍她们的脚步,她们缺少魔法支援,因此每当克尔德尼家族的法师团施法,甚至只是假装施法,她们就得狼狈逃窜,最后,她们的人数稀少,最多不过四十人,还从来没有补给的机会。

转折出现在第八天的黑夜,当他们完成了一次冲锋,照例骗出那支女巫的号角后,一场噩梦悄然逼近,一个邪恶的阴影混进了营地,光芒照不出她的轮廓,直到她开始挥剑时,罗贝尔才意识到大难临头。

矫健的身手救了他一命,凭借高超的剑术以及加倍的谨慎,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不落下风,即便如此,当第一缕阳光洒下时,他们依然损失了一位法师和一名骑士。

毫无疑问,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那女巫没有死,而且她似乎已经痊愈,至少已经能够投入战斗,但他们却永远失去了吉尔贝托·布尔维尔,劳尔的行刑官。

从那天起,猎物和猎人间的关系开始模糊,每当太阳升起时,银光骑士就会追逐女巫们的足迹,却始终没有什么收获,而每当太阳落下,那恐怖的阴影就会迫近,用她的毒牙收割生命,为了防备她的袭击,骑士们甚至不得不放弃了每天发起冲锋的机会。

她的战斗方式前所未见,当她进入战场时,她不是用双腿在走路,绳索就是她肢体的延伸,当她移动时,她仿佛是在飞行,凶狠刁钻的攻击从上方袭来,一但骑士或法师的技艺稍有瑕疵,下一秒就要失去生命。

比这更加令人绝望的是,她们的速度太快,几乎从不下马,而且除了那女巫本身,没有人会停下来战斗。

假如不是仆从军们用生命稍作阻拦,或许这群女巫早就跑了,法师们甚至没有哪怕一次施法的时间,罗贝尔怎么也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优秀的骏马,还正好被那些怪物骑在胯下。

也许她们用邪恶的巫术强化了可怜的战马,但难道巫术不必付出代价?

在第十天的夜晚,罗贝尔疲惫地吃了点肉干,他精神上的虚弱已经压倒了肉体上的需求,但他没什么时间休息,只能在白天追击的时候趴在马上小憩一会,一到黑夜,他就必须全神贯注。

这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罗贝尔安慰自己,假如没有法师团的防护魔法,或许现在他们就要一直面对那恐怖青光的轰炸了。

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篝火,罗贝尔突然问:“乔,我们还剩多少人?”

“五百九十八人,大人。”

罗贝尔没有再说话,只是他的肩膀垮了下来。

援军还要多久才到?科莫顺利回到黄金港了吗?但哪怕没有黄金港的支援,只要夏尔大师能及时从塔尔·白银城赶来,那么这次猎巫就还能维持。

在过去,他会相信一位贤者的力量足以摧垮敌人,但现在,即使黄金港再派来三名贤者,他也无法找回当初的自信,不论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那可怕的女巫已经永远在他心底刻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罗贝尔警惕地握着宝剑,却始终没有等来那个女巫,一直到后半夜,一个满腔怒火的陌生人走进了营地。

“停手!”那老人威严地高呵:“我是皇帝的好友兼顾问,黄金港的夏尔·奎利亚尔!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贤者夏尔·奎利亚尔大师!这是真的吗?那女巫有改变自己容貌的能力吗?老人体内的魔力如同大海般浩瀚,他确实感到了一位贤者对其他法师的压迫。

罗贝尔精神一振,他走出营地,向大师行礼的同时高声欢迎:“夏尔·奎利亚尔大师!请原谅我只能用这样简陋的礼节向您问好,正如我在信中所说,那女巫的力量超出我们想象,我们在她的攻击下筋疲力尽,而有了您的援助,我们终于能摆脱困境。”

“向您问好,艾斯提尼亚侯爵,”

老人随意地行了一礼,即使他已经成为贤者,屹立于地上所有法师的顶点,依然免不了要遵循贵族间的游戏规则,或许他的确强大,但这世上的贤者并不只有一人,而他也不能永生。

在现有的记录里,世上最长寿的法师险些活到了三百岁,但其他贤者的平均寿命却只有两百年,因此,即使成为了贤者,法师们最终也还是要选择效忠教廷还是皇帝。

凡人的生命总会消逝,埋在圣人墓地或者皇家陵寝的贤者也不计其数,但自从人类社会建立的那天起,皇帝的统治就从没动摇过,以前是劳尔,现在是卡尔,以后会是罗兰,夏尔很乐意用自己的效忠换取皇室对子嗣的优待,何况在一般情况下,他也不必做太多事。

但这次旅行还是激怒了他,夏尔从未想过,竟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敢于向一位贤者动武,在数秒之内,他的随从就连同坐骑一并被斩杀,为此他不得不用双腿走完最后一段路,更可恨的是,那女人的短剑划破了他的长袍,可他虽然在剑术上压制了对方,却没来得及完成施法。

看见老人身上破碎的长袍,罗贝尔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女巫今晚没来袭击营地,他刚想解开肩甲下的卡扣,老人就怒不可遏地问:“艾斯提尼亚侯爵,在经历了这场耻辱性的闹剧之后,我很希望能听见几个好消息——”

“我想,也许你恰好知道那女巫的营地?”

罗贝尔瞪大了眼睛,对未来的畅享让他不自觉地兴奋起来,夏尔击退了那女巫,这一事实让他振奋了起来,既然贤者在剑术上都能和那女巫匹敌,那么在他最擅长的魔法上呢?

嗜血的冲动驱散了疲惫,他满怀自信地回应:“当然,大师!骑士们!症状备战!”

他转过身,朝他的营地大声下令:“我知道你们很累!我也一样!我累得快睁不开眼了!但我们还要再冲锋一次!我了解那狡猾的女巫,她一定已经被吓得开始逃窜!我们要抓紧这个机会!骑士们!睁开眼睛,上马!”

不论再怎么疲惫,但当骑士们看见尊贵的侯爵再次戴上头盔,骑马屹立于营地前方时,他们还是被这种英勇的举动鼓舞,进而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如果连尊贵的侯爵都能继续冲锋,他的随从们又怎么能停下脚步?当一位显赫的英雄吹响号角,又有谁能拒绝与他一起分享光荣?

夏尔满意地看着这支骑士团,对罗贝尔更尤为认可,但很快,一缕不安从内心深处滋生,艾尔·卡拉德的银光骑士们美名远扬,而他们也的确展现出了应有的素质,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被眼前的敌人逼到穷途末路,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有多强大?

现在再想后退已经晚了,夏尔有些后悔自己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很快,他重振精神,在营地里找到了那群格格不入的人——克尔德尼家族的法师们。

“我是黄金港的夏尔·奎利亚尔!你们一定听过我的名字,停止施法,克尔德尼人!节省魔力,从现在开始,听从我的命令,配合我使用魔法!”

完全没有任何阻碍,夏尔就接手了原本法师团首领的位置,克尔德尼家族的法师们不仅技艺精湛,而且一定有不止一次和贤者配合的经历,他们和其他法师们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每一位克尔德尼家族的法师都了解许多他们本无法使用的战争魔法。

这是一支专门以克尔德尼公爵为核心来训练的法师团,但即使在夏尔手里,这些法师们也依然能够和他紧密配合,这让老人十分感慨,可惜,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即使他来不及训练出一支奎利亚尔法师团,但或许能凭借这次战斗让世人铭记他的威名,罗贝尔的信详细记载了那女巫的一切能力,不论是呼唤风暴还是遮蔽光芒的妖术,面对一位知识渊博,法力强大的贤者都毫无作用。

“我准备好了,艾斯提尼亚侯爵,”

当体内的魔力开始流动时,老人思维里所有的怒火和担忧都被驱散,他以一种自信而平静的姿态行礼,动作里再也找不到半点犹豫。

这才是他的真正姿态,当一位贤者的毕生技巧,知识和经验都汇聚于一点时,这世上就再也没什么能和他抗衡:

“出发吧,为我指引敌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