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慧眼如炬,难怪用兵如神。”杜星寒微微一笑,道。
“杜侍郎就别给我戴高帽了吧。
我呢,虽然不是跟你和苏天乙这种聪明人比不了,但好在我有自知之明。
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清楚的。
什么慧眼如炬,哪有那么夸张。
要真的一眼就什么都能看穿,我也就不会有这一身的伤了。
不过是就是一种直觉罢了。
也就算是被我给蒙对了吧。
不过杜侍郎伪装的那么好,应该是不想被人知道的。
我方才发问的时候,你大可以不承认。
说实话,我是完全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坦诚。”
“我对郡主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实真正相瞒的也不过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陛下,另一个便是她本人。
只不过若是旁人都知晓了,那这二人又岂会不知?”杜星寒如实答道。
苏魁罡眨了眨眼,像是在认真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但最终失败了:“你这话,我有点没听懂。”
“陛下实乃难得的明君,但为帝王者,大多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疑心太重。
对于陛下而言,或许从来就没有哪怕一个人能够被全心全意的信任,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疑心。
即便是苏家也不例外。
虽然在外人看来,我父子二人深受陛下器重,看起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还有不少人觉得,要不是有苏家在,朝政便会被我父亲牢牢地把持在手中。
可实际上,陛下那样精明的人,又怎会不将真实的权力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呢?
他厚待苏家,恨不能把能给的荣华富贵都给苏家。
但同时,他又有些防备苏家。
他会将苏家人严密又妥善地保护起来,但又不愿见到苏家独大,或者说他不愿任何一家独大。
帝王之术最讲究的就是制衡,因此,陛下放任我父子与苏家相争,只要不真的伤到将军与郡主,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家与杜家的对立局面,是陛下所乐于见到的。
其实,当时半要挟半逼迫郡主向陛下求亲,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情况特殊,留给我与郡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实在想不到更快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亲,只能由郡主去求才能成事。
换做我去,哪怕是我父亲前去,陛下都一定不会同意。”
苏魁罡听着听着,突然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是,只有苏天乙去跟陛下说看上了你,他才会觉得是苏天乙剃头挑子一头热,而你压根儿就对她没那意思。
所以,陛下才会成全?”
“正是如此。
若是被陛下知道我对郡主的情谊,此事不仅不会成,陛下还会想方设法令我二人此生再无交集。”杜星寒补充道。
“不至于吧?”苏魁罡有些难以置信,但下意识地又觉得毫不意外。
她自然是知道皇帝的为人,也清楚他的脾气。
他就是喜欢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满意的范围之内,不允许任何失控与闪失。
苏家可谓世代簪缨,而杜相本身便是称霸朝堂的人物,其背后亦是不容小觑的百年世家。
这两家要是一条心,说没有结党营私胡乱站队,那都没人相信。
到那个时候,皇帝能不忌惮?
且先不说苏家是否会被削了实权从此圈养起来,杜家的处境必定会一落千丈。
“你瞒着陛下的确说的过去,可连苏天乙都蒙在鼓里,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苏魁罡问出了心中疑惑,“你不该对着她深情表白,倾诉衷肠吗?
让他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多好。
你这么藏着掖着的,她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对她一往情深?
你这样会白白浪费多少甜蜜时光?”
苏魁罡只觉得惋惜不已。
这俩人吧,平时精明得不得了,恨不得碾压一切生物,怎么到了感情问题上,竟然还不如她开窍。
不过也算是另一种默契了,都选择默默地暗恋对方,谁也不肯先开口表白。
看得她这个旁观者着急的不得了,但又不能明着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就跟看电视剧似的,观众都是上帝视角,把一切线索、细节全都看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的,偏偏里头的演员还毫不知情,那种焦急感,真的是,言语已经不足以表达了。
杜星寒笑了,笑容中透着三分自嘲,更多的是一种落寞:“大概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她我究竟有多在意多爱慕她。
因为我没办法承受她亲口拒绝我。
哪怕只是想道她站在我面前说出她从未有一丁半点的在意过我,我都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似的,疼得快要死去了一样。
将军或许不能理解,这就是我的骄傲。
我宁愿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厌恶我甚至恨我,也不愿意她在知晓我的情义后怜悯我。
如今这般,她不知我心意,却已嫁我为妻,我已此生无憾。
我会终我一生爱护于她、疼惜于她,给她一切我所能给,只不让她知晓而已。
这样,与我而言,已是最圆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