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这样盯着我？他……他……”叶倾冉欲言又止，别过头去不看对面的两个人，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就乱的不行。她趁机站起来避到墙角。
蓝蛇阴沉的视线死死看向她，最终没有再说话。他眯起眼，表情危险极了，细长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很像某种冷血动物。
赫连赦被蓝蛇搀着，他的额头动了动，右手的指尖挣扎了两下。随后，他睁开眼，深潭似的两只眸子恢复清明，凤眼因体内的灼热而微微泛红，他的皮肤白皙，尤其是脖子那一块，在玄色衣领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他“嘶”了一声，察觉身体有痛感。一时想要起身却被蓝蛇制止。
“又做梦了。”赫连赦无奈叹了口气，他撑着手身体向后仰，努力支棱起高大的身体。
蓝蛇担忧地看着他，唇角动了动。
赫连赦单手扶额，思绪有点混乱。最后的时候，好像还梦见了一个人。他莫名烦躁起来，这是第几次了？
叶倾冉这会儿走也不是，上前也不是。整个房间里热的像在火炉子烤火一般，可她仍旧如履薄冰。
蓝蛇的态度太冷漠了。以前他总是笑眯眯的，他在临华殿假扮小宜子，几日的相处让叶倾冉误以为蓝蛇是个有血有肉的……暗卫。可现在的架势，完全没把自己当作一个熟人。
在这个房间里，她是一只无处可躲的猎物。
而眼前，猎人身边守候着他最忠实的猎犬。
蓝蛇冷眼看了过来，叶倾冉浑身汗毛竖起，她缓缓抬头，歪着脑袋看过去。
蓝蛇眼底的冷意还没消失。
她心头一惊，又将目光投向了赫连赦。
只见赫连赦两条修长有力的小腿弯曲交叠，他抓起一只茶盏呷了口茶，正要说些什么，余光扫见墙角的人，眼里先是惊讶，随即皱起眉不确定转过头看了一眼蓝蛇。
蓝蛇回看他，担忧道：“主子身体不适吗？”
赫连赦摇头，他仰着下巴，下颌线分明，喉结上下滚动，收起怀疑以后，他抬起一只手，直指叶倾冉：“她什么时候在的？”
蓝蛇看过来，眼神似乎柔和了不少，他的眉头微微放开，好像在思索什么事情。
叶倾冉不等他询问，朝着赫连赦说道：“我刚来。听说你受凉没有太医过来便来看看你。”
赫连赦眼底滑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紧张，他又看了一眼蓝蛇，期待蓝蛇给予肯定。
“是的，叶小姐才来。”蓝蛇低下头说。
赫连赦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笑了笑：“没什么大碍。你今天过来无非是想听听那夜大明宫我们被召见以后究竟谈了什么吧。”
叶倾冉点点头，她将双手交叉放在腹前，双脚死死钉在地面。她漫不经心地偷瞄蓝蛇，发现他正没憋好屁地看着自己，仔细看了看，他好像嘴角上扬。
叶倾冉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蓝蛇身上的肃杀之气已经放下。她挪了挪步子，脸上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语气也变得轻快：“我很在意皇上的想法。”
赫连赦一双眼睛盯着她的脸，沉静的像一面镜子，没有一丝波澜。
蓝蛇见状低下头自行退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她和他。
叶倾冉如获新生，她动了动脖子，不知是自己的举动太过粗鄙还是什么，她注意到赫连赦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她微微蹙眉，右眉轻挑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问：“你看什么？”
赫连赦怔住，他垂下眸子，侧着身子撑起脑袋，他的手伸向腰间，摸索出流光玉，手指在玉面上轻轻摩挲，半晌不说一句话。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端坐，清澈的声音像是泉水淙淙：“你来多久了？我方才有没有做什么？”
叶倾冉双颊热起来，偏过头不去看他，她一口咬死：“方才不是说了，我刚来。你一直睡着，没好意思打扰。”
赫连赦抵着手肘关节的疼痛目光沉了沉，他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叶倾冉过来。
“你想不想出宫？”他语气淡淡的。
叶倾冉满脸不可置信，她的杏眼睁得大大的，眼底充满震惊，话也说不利索：“什么？我能回叶府了？当然想了，在宫里每日无所事事，宫外还有一堆事需要去做。”
赫连赦安静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他的眼瞳漆黑如墨，眼眸闪了闪：“眼下倒是有个办法。前提是你愿意。”
叶倾冉凑近，她冲到赫连赦面前，居高临下地微笑着看他，她笑了笑：“愿意，三皇子需要我做什么？”
赫连赦没有回答，他转过头看着台上的灯，眼神逐渐失焦。
“父皇一个人时总爱自己与自己对弈，孤独的棋手，要深思熟虑每一步的可能。”
“这天下便是他的棋局，他要舍身入局，指望不了他的好儿子。”
赫连赦回过头，一双狭长的凤眼泛起凛冽的寒意，他抬起眼，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说不上高兴，看着有些诡异。
叶倾冉发愣看他，俊美的脸绽开着妖冶的笑。好像在这一处暗室里，一头沉寂多年的野兽韬光养晦，终于在这个时刻醒了过来，他向她展示出自己的獠牙，眼里的欲望以及内心深处的软肋……
她挪开眼，避开赫连赦直勾勾的眼神。
“皇上需要有用的人。你已经揽下来了是吗？”她问。
赫连赦笑了两声，他用力撑起身子，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叶倾冉脚底的光线。
“我要封王开府了。”
叶倾冉诧异地问：“何时？是留在上京还是前往封地？”
赫连赦看她一眼，他幽幽地道：“先在上京开府，成年后去藩地。”
“成年？那……那还有两年？”叶倾冉舒了口气，她又问，“赫连效呢？”
赫连赦脸色一沉，站起身来，高大的身体彻底挡住了叶倾冉身上的光。
他冷声道：“二皇兄自然是留在宫里。”
叶倾冉不解，她犹豫片刻，说道：“大皇子和二皇子……皇上还没下决心吗？”
见他一脸阴翳，叶倾冉小心翼翼地说：“那你要出宫的时候带上我吗？”
她颇为期待，杏眼盈盈秋水般漾了一下光波。
“自然。”赫连赦的声音不自然。
叶倾冉还想问到底什么时候，却听到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你当我的王妃。”
叶倾冉的笑僵住，眼睛一眨不眨，瞪得老大。
“你说什么？”
“你有病吧？”
“你疯了吗？”
“你问过我？”
“我不同意！”
叶倾冉急火攻心，吼得越来越大声。她气得想掐死他。什么时候，她的婚姻大事就被定下了？
她怎么可能嫁给赫连赦？
赫连赦一脸淡定，他面带笑意，风淡云轻地说：“那算了。反正庄相的千金对我更有用。本来是想帮你一把，依照现在的局面，父皇可不会放你出宫。你不知道吧，叶承宥养好伤也会被安排到御林军。”
叶倾冉皱起眉，气笑了：“我们叶府的子女被囚禁于皇宫，皇上真的不怕叶将军心生怨气吗？”
门外传来脚步声，谈话停止。
赫连赦压低声音，逼近了几分，他低下头，有几缕发丝蹭到叶倾冉的脸，有点痒。
“你考虑清楚，跟我还是被困在这里。父皇念在我愿意挺身相助，额外恩典，要给我赐婚。如果我选庄幸儿，既能离间庄相那老狐狸和左国公，也能借此裙带关系暗中笼络庄相一党。”
“你若是留在皇宫，凭借你的本事，也能做起我在宫里的眼线。”
“机会只有这一次，要么当我的王妃，要么当我的线人。”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一个字一个字打动着她。
叶倾冉微微抬起脸，赫连赦睥睨的姿态仿佛志在必得。
他肯定自己会答应。
不知怎的，她突然反骨起来，偏不想如他意。凭什么就断定她会愿意？难道嫁给赫连赦与被困在皇宫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有人在敲门。
她的拒绝之词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门外响起了一个清丽的声音。
“主子，属下有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