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洵手掌攥紧，即使她说的轻描淡写，但也能想象到那时的艰难和苦痛。
可…这样的时刻，他却一刻都没有陪同过。
怪他不早点认清自己的感情，怪他无知中伤害了她…
明明温婉就该像个小公主，只要每日开心就好了。
顾洵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见他沉默不语，温婉将碎发挽过耳后，轻声说：“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挺好的。”
“毕竟曾经我以为要一生与轮椅相伴了。”她满足的笑了笑，“如今比那样的结果好过千万倍。”
落地窗可以观望整个城市辉煌的夜景，伴随哗啦的大雨汇成一道道水流落下。
压制下波动的情绪，顾洵更加难受，她的乐观也许是在鼓励自己，但却安慰不了他。
如同这场倾盆大雨般，顾洵的自责只增不减……
“我们该走了，暖儿。”
温婉觉得气氛凝固，垂眸朝里喊道。
“妈妈，可以不走吗？”温暖踮脚打开门，抬头直勾勾地期盼着。
“已经很晚了，打扰别人休息不是好孩子哦。”
温婉稀疏的淡黄色眉毛一皱，指向旁边的顾洵，“他就是别人吗？”
“没礼貌。”温婉赶忙把小手拉下，有点尴尬地不敢回头。
她可以称顾洵为“别人”，但小孩子还是得从小灌输这种意识。
“可是你先说的。”温暖努努嘴，脸蛋有丝委屈。
被童真无言哽住，温婉讪讪一笑，快速牵起就要走。
“外面雨太大，今晚暂时住下吧。”
灯光把顾洵的黑眸照的似蜡烛，摇摇晃晃。
温暖一听，立马笑得像春天的花朵。
“是呀！妈妈！我们今晚住这里嘛！”
“不行…”
“妈妈～我好困哦。”温暖摇着她的手臂，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妈妈…”
说完，小脸蛋贴在温婉手背上，触感像个糯米团子。
原本就与其相处不久的温婉，哪受得了这般撒娇，心都化了。
犹豫地望向顾洵，她将温暖抱在怀里依然踌躇不决，“可是…”
顾洵脚步急促，连忙打开卧室的灯，“你们睡这间吧。”
“这房子虽然大，但是只有两室。”
温婉环顾了一下，发现真的这房子有露台、超大客厅，开放式厨房，还真就是在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嚣张的浪费空间……
“那这个房间呢？”温婉指向隔壁另一个房间，发出疑问。
顾洵失笑，带她来到隔壁一看，是个书房。
果真是一个人生活，就俩房间…就这么水灵灵的“物尽其用”了。
两个房间来回一溜达，温暖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给温暖盖好被子，温婉才后知后觉的问：“那你睡哪里？”
“我睡沙发。”顾洵简洁的回答，转身就抱了床被子丢在沙发上。
“…”温婉有些歉意，走过去帮他铺被。
“不用，婉婉我自己可以。”
她没停下，固执的还是将被子铺地平平整整。
顾洵只能注视着，在沙发尾缓缓坐下。
温婉的长发从肩头滑落，认真的侧眸能让人看到浓密睫毛根根分明。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变生分了。”
温婉手中一顿，心里的“树”仿佛霎时被强风吹动起来……
她一直催眠着自己，要将顾洵当成陌生人，不要总下意识去依赖他，这样才可以不牵连他。
这样，才可以保护他。
顾洵背靠沙发，骨节瘦长的手指在柔软的被子上摩挲，眸中似忆起了从前。
“可又让我想起了那天，我去部队报到那天…”
话音停止，他望去，显然她也想了起来。
那一天，如今想来遥远又好像恍若昨日！
顾洵为她的舞蹈梦，被二叔狠狠抽了鞭子。
她舍不得顾洵离开，反复地收拾行李，夸张的像搬家。
也是那天，最后一顿饭。
她曾说：“要跟着哥一辈子！”
“我要吃哥做的饭一辈子！”
……
曾经种种，历历在目，如电影倒退键播放。
“婉婉…”
她愣神间，被顾洵微凉的双手轻轻握上，身体不禁绷直了。
“我明白的晚了，无论是你的心还是我的感情，我都后知后觉。”
“这几年，你最痛苦的日子我都不在…”他的嗓音似乎哽咽，令温婉心头触动，怎么都转不动头颅。
“是我食言了。”顾洵带着浓重的鼻息，声音不再平稳，“没有保护好你，没有让你开心…”
“婉婉…能再给我次机会吗？”
带着沉重的祈求，如同巨石压在温婉心上！
“婉婉…”
又一次低喃，她快速抽回手。
“早点睡吧。”温婉跑回房间，立即就锁上了门。
黑暗中，她反复深呼吸，心跳要蹦出嗓子眼般，急促有力！
待心情渐渐平息后，身体滑坐在地上，温婉难受得揪起胸口的衣领。
差一点，她就要回应了。
可…一旦和他袒露内心，就会增添一份危险。
顾洵以为她是还没有原谅，还没有原谅过去那些伤痛。
可…温婉只是不原谅自己，从始至终，她都是在和自己较劲罢了。
她对顾洵的情感从未变过，始终执拗、纯粹，只是现在包裹着保护，变成了深沉的海……
没有得到回答的顾洵，望着天花板，久久也不能入睡。
月光洒进来，携着微风吹动纱帘。
一个小小的呼声出现，“帅叔叔！”
顾洵立马坐起，循声一看，是温暖伸个脑袋在那。
“怎么了？”
“我想去厕…所。”睡前温婉刚教的词，她还不太熟悉。
顾洵失落的心情被她拯救，轻柔地给她开了洗手间的门。
不一会儿待她出来，高大的他蹲下，好奇的问：“你怎么不叫妈妈呢？”
“我看她睡的好香。”温暖小手在他身上蹭了蹭些许未擦净的水珠，“妈妈…好像哭了。”
哭了？
顾洵感到意外，难道温婉心里是有他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暖摇摇头，像小拨浪鼓似的，可可爱爱。
顾洵深邃的双眸泛着柔光，转移话题问：“那你可以告诉叔叔你怎么这么棒？都可以自己上厕所了。”
“…我告诉你，你要保密哦！”温暖附在他耳朵，一副神秘地模样，“因为那些白衣姐姐说，学会这些…妈妈就会来接我了！”
原来，不一定是她比同龄孩子聪明…
是她每日每夜，盼着能早点见到温婉。
而温婉又是经历着什么，迟迟不能去接她…
顾洵心里一阵酸楚，宽大的手与温暖巴掌大的小手指勾了勾。
两个人相视一笑，在隐隐月光下，“盖”下了仅属于两人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