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暮云如墨色倾泻弥漫无一丝星光。
常妙儿在廊下莲步轻移，一身浅色飘逸的衣裙带着几分出尘气质，到了外院书房门口，她上前轻轻敲门。
“咚咚！”
白皙的手指叩上门扉，她身后的丫鬟拿着食盒等在一旁。
“咔吱”一声，书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小厮出来见到一身浅色衣裙的常妙儿眼中闪过惊艳，而后又不知如何称呼面带迟疑。
“我来代夫人给爹爹送碗参汤，烦请通传一声！”常妙儿见状，笑着开口解释道。
那小厮年纪不大，闻言也反应过来，这该是府中后院里的小姐，连忙点头道：“小姐稍等，奴才去禀告大人。”
而后小厮匆匆入内，没一会出来道：“小姐，老爷请您进去。”
常妙儿带着丫鬟进了房间内，而后就是一愣。
书房内，入眼便是靠墙处一排木质书架，书架前则是整齐放着各类笔墨纸砚的长桌，常永昌没坐在桌前，而是在侧边待客的桌椅上和人说着话。
她进去，便感受到两道投来的视线，一道来自常永年，而另一道凉薄玩味的视线来自常父身旁的六皇子慕逸。
“见过爹爹，见过六皇子。”常妙儿敛下眼眸，开口行礼道。
因这也算私下，常永年让她起身，直接开口问道：“妙儿，怎么突然过来了？”
“夫人担心爹爹身体特意熬了参汤，让女儿送过来。”常妙儿定了定神，开口嗓音淡淡道。
一旁的丫鬟适时的上前，将食盒中还温热的一盅参汤端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常永昌看了看那参汤，抚着胡子道：“嗯，夫人有心了，先放那吧。”
而后转头，对一旁神色散漫的六皇子道：“让六皇子见笑了。”
六皇子手中拿着一幅画，想来在常妙儿进来前，两人正在说着什么，这会闻言将那画随意收起，凤眸微扬道：“常大人客气了，这夫妻情深令人羡慕啊。”
常妙儿送完那参汤，便想退出去，不想在这书房再待下去。
寻这说话间隙，收好空食盒，她行礼道：“爹爹，女儿便先退了。”
话音未落，一旁的六皇子也道：“常大人，天色不早，这画我便先带回去再观赏，告辞。”
两人话音一前一后，常永昌脸上笑意开怀，望了窗外一眼道：“六皇子，您看这天色已晚，您又未带侍从，不如让小女送您一程。”
六皇子起身手中拿着画卷，他看了一旁的常妙儿一眼，似笑非笑道：“那就多谢常大人了。”
一旁常妙儿心中一跳，看了一眼常永年脸上神色，垂在衣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沉默片刻道：“是”。
她这是被当成礼物送出去了！
……
丫鬟提着灯笼在一旁，微弱的烛光仅照亮方寸之地。
六皇子一身黑色鎏金长袍手中拿着画卷，在夜色下大步流星在前，常妙儿尽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在他不远处。
外院书房离六皇子所住的客院不远，短短几步的距离，时间却过的格外漫长，夜风微凉，吹过常妙儿额前，洇出的冷汗将她碎发粘成一缕一缕。
常妙儿走的沉默，而后终于到了客院中。
“六皇子，小女告退了。”她停在院门口道。
六皇子慕逸闻言停住了脚步，他转身看向常妙儿，见她烛光下一袭浅色衣裙，容貌清冷中透着几分动人艳色，狭长的凤眸神色幽暗，抬手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
“常小姐，急着离开，岂不辜负了常大人的期待？”他嗓音冷冽低沉中透着几分笑意。
常妙儿看着自己手腕上修长白皙的大手，退后一步道：“小女不懂殿下意思，您身后就是客院，既然送到了，小女便告辞了。”
她说罢，手上用了些巧劲将这人的手一下震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你……”六皇子慕逸只感觉手上一麻，一下失去了力气，脸上神色中闪过意外，他抬眸再看常妙儿已经往外走远了。
常妙儿带着丫鬟步伐急匆匆，像是身后追着鬼一般，走了好远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
寂静的夜色里空无一物，她刚刚急促的心跳声这才一下下慢下来，旁边的丫鬟还举着灯笼，见她停下便也停下了脚步。
“灯笼给我，你回去吧。”常妙儿看了旁的一眼丫鬟，开口道。
丫鬟点头道：“是，小姐。”
常妙儿拎着灯笼慢慢往回走回了西舍院，心道：“最后一日了，明日便出府。”
她回去，便听到隐隐的哭声从房间内传出来，神色闪了闪，面上也酝酿出几分悲痛的情绪来，眸中带上了水光。
而后，常妙儿抬步进了房间。
屏风后，珞儿拿着水和帕子蹲在床前，脸带泪痕道：“青姨娘，你喝口水，小姐等等就回来了。”
床上的青姨娘声若游丝，脸色苍白，勉强就着珞儿的手喝了口水，便喝不下去了，手中的帕子捂着嘴就是一串咳嗽，而后帕子上就出现一抹鲜红的血色。
珞儿看到，手上颤抖的厉害，脸上的泪也控制不住滑落下来。
“姨娘，你怎么了？”常妙儿走过屏风，在床前一下跪了下来，泪水从眼眸中滑落，一副悲痛不能自抑的神情。
珞儿见到她，一下和她哭作一团。
青姨娘眼中也渐渐溢出了泪花，声音虚弱道：“妙儿，姨娘没事别哭了……”
这一夜，常妙儿守在青姨娘床前，强硬让珞儿回房休息去了，她握着青姨娘的手眼睁睁看着她没了呼吸，等到第二天天亮时身体已经没了温度。
“你说什么？”林氏穿着寝衣端坐在铜镜前，有些惊讶道。
林嬷嬷垂着头站在一旁，重复道：“夫人，昨夜里青姨娘去了，听说是今早尸体已经凉透了。”
林氏神色慢慢平静下来，梳着头发道：“那叫人抬出去埋了吧。”
“这……”林嬷嬷欲言又止，开口道：“夫人，三小姐跪在院中，说…她想将青姨娘带到寺中做场法事，立个长生牌。”
林氏眼眸半垂着，眉头皱起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