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霞光映照在西山上。
洛怀安很明事理的把韩烁二人留下,让他们体验一下乡村的山间雅致,游玩一番再回去。
因为他明白,就算不留,韩烁也定不会走,不过是替他找个说辞罢了。
当然,韩烁也没有游山玩水的心,一双眸目标明确,精准锁定在洛洛的身上,移不开视线。
想靠近却又不敢靠太近,想搭讪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望着洛洛的背影发呆,千方百计地想如何跟她产生关联。
辗转踌躇大半天,韩烁终于鼓足勇气去找她。
指间夹着香烟,倚身在厨房门口,眸里泛着情丝,凝着正在洗菜的洛洛。
“额…有打火机吗?”
“稍等。”语气清透又干净。
洛洛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摸着灶台寻找。
赫然摆在灶台边的火机,明明韩烁一打眼就能看得到,非要等人家寻摸了好半天才找到。
递到他面前,洛洛没有说话。
韩烁垂眸凝着她,真是美的不讲道理,笑意倏然蔓延开来,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稍顷,悬在半空的小手有些酸麻。
洛洛扯了下唇,“你也看不到吗?”
“哦!”韩烁回神,连忙接过火机。
洛洛转身继续洗菜…没再理他。
就这…?真想说这招实在烂透了…
不过也不能怪韩烁,这并不是他的强项,毕竟两辈子了,他都没主动追过别人。
眯着眼将烟点燃,仍倚靠在厨房门口,迟迟舍不得离开,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
“媳妇!我回来啦!”
傻憨憨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一雾间,韩烁猛然转头望向屋外,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
媳妇?叫谁呢?没听错吧?他一脑子问号。
闻言,洛怀安从里屋走出来,笑意拂面,“阿福回来了。”
只见一个粗布烂衫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背着一篼柴火,长相平平无奇,又矮又胖,周身还冒着傻气。
傻乐着跟洛怀安点了点头。
径自走进厨房,从韩烁身边经过时,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不是吧…?
韩烁两眼发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男人见到洛洛,撒娇似的要抱抱。
洛洛嫣然笑着,宠爱的帮他把背篼拿下,转而又拾过手帕替他擦汗。
声音轻柔腻耳,“累坏了吧?快去洗洗,一会就吃饭了。”
男人做了个恭敬的手势,“嗯!遵命媳妇!”
这一幕简直要把韩烁气炸了,惊雷轰霆一道道劈在他的心口。
已经不能用吃醋来形容了,跟醋就不沾边,他此刻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男人转身准备出去,再次经过韩烁身边的时候,一只蓄满全力的大手扼住他的下颌。
韩烁眼底腥红,戾气迸发。
怒吼着,“小五!”
手上逐渐发力,没给男人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男人青筋暴起,面色憋的涨红。
小五闻声跑出来,一下子愣住,嘴张的河马那么大。
毕竟这般杀气腾腾的韩烁他此生从未见过。
洛洛和洛怀安也急忙上前阻止。
但场面难以控制,韩烁疯了似的不给他留活口。
小五被吓得结结巴巴,“少…少爷…”
韩烁唇角微扬,赤红的深眸让人毛骨悚然。
“等着,给他收尸。”
生来的傲骨,怎敢奢望嗜血的猛兽会戒掉野性呢。
眼看着人就要在韩烁手里断了气,洛洛的泪水如雨般落下,小手颤抖着搭上韩烁的手臂。
“阿烁…不要…”绵软的声线夹杂着乞求。
然而这样的举动反倒让韩烁格外心酸,他的丫头竟为了别的男人哭的这般伤心。
韩烁侧目,“你爱他?”
“嗯。”昂着梨花带雨的小脸连连点头。
这话瞬间让韩烁崩溃,巨大的痛苦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踵得他肝胆俱裂。
“那他更该死。”嗓音冷的彻骨。
突然,皓齿咬住韩烁的胳膊,他能感受到,这丫头用了十足的力气。
可就算再用力,都不抵他心口撕痛的半分。
洛怀安借机开口,“小少爷,放手吧,老朽跟你聊聊。”
沉厚的嗓音淡定非常,带着超然物外的冷静。
韩烁看着眼前的洛洛,冷然的眉宇间透着思绪万千。
想来从前,他的丫头也这般爱过他吧,可他却没有好好珍惜过…
缓缓松开了手,流露出生硬机械的表情,和难以掩饰的麻木。
-
堂屋里。
韩烁侧卧在沙发上,垂眸看着臂上那一排整齐的牙印,鲜红的血渍下泛着青紫。
洛怀安稳坐在一侧,“包扎一下吧。”
韩烁嘴角勾着弧度,“不必,还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爱到极致的时候连她带来的伤都值得被爱。
洛怀安默了默,“阿福确实是洛洛的丈夫,他们结婚了。”
巨大的石轮再次碾压着韩烁心脏,使他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
见他不语,洛怀安继续道,“他小时候被烧坏了脑子,心智只有八岁。”
“父母死的早,把孩子托付给了我,后来就和洛洛成了亲。”
韩烁拧眉,“托付给你,为什么会成亲?”
洛怀安拍了拍自己的腿,“他救的。”
“呵!”一声冷笑。
“所以就把自己的孙女许给他了?”
洛怀安摇了摇头,“老朽的意思是阿福性子纯良,没有歪心思。”
“来到我这3年后,就整天吵着闹着要洛洛做他媳妇,说村子里像他这么大的人都有媳妇了,还被嘲笑他是傻子娶不到媳妇。”
韩烁歪头问道,“所以洛洛就嫁给他了?”
“嗯。”
洛怀安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沉静道,“洛洛就当他是个孩子,想着嫁给他,别人就不会笑话他了,阿福也过的开心些。”
韩烁冷嗤,“笑话!那洛洛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呢?她不嫁了吗?”
“不嫁。”洛怀安抬眼对上他深邃的双眸。
眉目肃然,“洛洛说过,此生不嫁。”
“所以不管有没有阿福的存在,她都没打算再去付出感情。”
韩烁微微怔住。
是被自己伤的太深了么,伤到对情感惧怕。
身子向后靠了靠,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
在心里默默责怪自己,他有罪,难以弥补的罪,所以他活该忍受这份命运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