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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有着一伙儿少年英杰,怀揣着侠肝义胆,为打破苏家阴谋而来。\/

\/据说,苏家龙凤施展无上妙法,将定阳楼拔地而起,已至齐天之高。\/

\/据说,苏家龙凤坐镇定阳楼上,阻碍于少年英杰的前路之上。\/

\/据说,少年英杰之中,有着一鞋一猫以及一缕清风,冲入定阳楼内,与苏家龙凤展开了激烈厮杀。\/

\/据说,定阳楼内战斗激烈,经久厮杀而胜负难分,且随战斗推移,三位英杰难敌龙凤而入下风。\/

\/据说,三位英杰见胜利无望,便用上了舍生取义、壮烈成仁之法。\/

\/据说,经厮杀半日,定阳楼倾倒,三位英杰以自身性命为代价,与苏家龙凤同归于尽。\/

以上,皆为谣言。

身处于龙凤栖内,且受苏家核心的白衣修士管控的百姓,仅凭自己是无法捏造出这些谣言的。也就是说...既然他们散播了这些谣言,便意味着有人将这些谣言刻意带到了他们这个群体之中,且借他们的嘴,进行散播。

是若离,也就是青萍莫啼,是他将这些谣言散播于这些百姓之中的,其目的便是为了击杀苏常安、苏常宁这两只“神兽”。原因并无其它,仅因...这对神兽的灵力特性着实太过棘手,就算青萍莫啼亲自出手,也没有丝毫把握将他二人击杀。

想要解决这对兄妹的办法只有两个。

一个方法是将“谣言中来”的持有者苏远河击杀,但这种方法并不可取,因为苏远河一旦死去,阻碍金陵城庙堂的那些鬼怪,便会随之消失,而且直觉告知莫啼...他手上的这个名为“欢颜”之人,也未必是苏远河本尊。

另一个便是利用“谣言中来”这一特性,毕竟苏常安、苏常宁再强,也是谣言中来这一灵力特性的产物。无论他们两个有着怎样的逆天能力,无论他们两个具备怎样的不死特性,甚至是通过“修改”让自己拥有更多的生命都没有任何关系。毕竟是谣言中来的产物,那么他们的存在,他们的生命,都将屈于谣言中来这一特性之下。直观而言便是...谣言说他们活着,他们便能活,谣言说他们死,他们便一定会死!

龙凤栖内,百姓散播的谣言是...双方同归于尽。

那么在谣言之下所产生的现实便一定是...双方同归于尽。

一鞋一猫一缕清风也好。

苏家的这对龙凤姐弟也好。

都会死!

那么青萍莫啼做了什么呢?自然是...先命令苏家兄妹前去狙击金陵庙堂,从而为自己寻找“九介”争取时间,若是不从...便以手上的苏远河作为要挟。待兄妹二人不情不愿的前往之后,便在暗中散播谣言给龙凤栖的百姓,从而通过谣言...控制整场“定阳楼之战”,最后再让双方同归于尽。

说的直白一些便是...驱虎吞狼、玉石俱焚之法。

-----

金陵城外。

山坡、青萍、定阳楼的残楼碎瓦之下。

自认为能够瞒天过海、隐居幕后的常安、常宁,已然化作尘烟消散,就连挣扎的声音都不曾留下。毕竟在他二人看来,通过修改性命的数量,自己死而复生,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而到了时值此刻,他们这一死,真就是死了,再无复生的可能。

清风,于苏常安体内焚烧了自己,至此...光荣战死。

娟,因于万丈高空坠地,且于死前发动了平地崴脚之能,故而...光荣战死。

离患,于尘埃落定之后...万般狼狈的于定阳楼残骸中爬出。

“结、结束了吗?”离患环顾,且于山坡之上轻嗅,似是寻找着兄妹二人的踪影,也似在嗅着他们的味道。

“不见了,就连味道也消失了,赢...赢了!终于赢了!”离患喜极而泣,且是放声高呼。

“如此一来,我即不愧清风遗志,也未曾愧对娟之遗愿!”

“我已成功走到这段路的尽头,且是顺利取得了胜利的果实。”

“而这份胜果,必然会成为我方奠定最终胜利的稳固基石!”

“接下来只要回到城里,将这份消息告知众人,再待我主回归,便可杀入苏家...”

杀入苏家做什么呢?自然是击杀若离,阻止他的阴谋,并让金陵城恢复往日平稳、繁华。

但是离患却没有说,与其说是不想说,不如说是...说不出口。

因为在他话音尚未落下之际,他的脚,便有了风化,且是随风消散之意。

“这是?”离患抬起自己开始风化、消散的前足,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死而复生的能力,有着上限吗?”不详的感觉于离患心中瞬起。

“还是说...猫真的只有九条命?用光了便没有了?”离患开始惊惧,一只前爪已然风化至躯干。

“不对,我复活的次数早就超过了九次!”离患的右爪也是随风而散,至此只能用着一双后足支撑起躯干,如若人类蹲坐在地。

离患无言,似是想到了什么,故而猛然侧首,看向了定阳楼的残害...

“难、难道说...”

“我也是谣言中来的产物吗?”

离患震惊,且是不愿面对,不过看着自己那不断风化的身躯,纵是不愿,也只能面对。而在渐渐接受现实的同时,离患也是忽然回想起...自己的过往。

当初自己虽然战胜了瘟病,却是在那荒废的院落中遇到了绝雨母子。

绝雨的母亲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自己则是为了报仇,利用偷袭之法,杀死了绝雨的母亲。

虽说是偷袭,但...猫咪偷袭鹰隼,哪有一击必杀、全身而退之理?

纵是成功,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这份代价便是身负重伤,流落在外。

并不是每个身受重伤之人,都能遇到好心人收留并施以救治,离患清晰记得...受伤不久,伤口便开始恶化。

发烧、流鼻涕、无心打理毛发,配合血污,致使他看上去脏兮兮的,也像是得了瘟病。

人人喊打,走投无路,自己不得以...又回到了小巷之中。

小巷就是小巷,不过却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巷,小巷里面没有垃圾桶,没有垃圾桶自然也就没有老鼠,没有老鼠自然也就没有前来狩猎的野猫。

有的只有黑暗与寒凉。

不过除此之外,尚有一扇窗。

很巧,窗户里面有着一家人,这家人也养了一只猫。

那只猫很是可爱,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甜美,很是机灵,懂的如何讨主人的欢心,所以那家人对它可谓是万般宠爱。

自己很是羡慕。

于重伤垂危之际,不再去想着如何自救了,也不去奢望能够有人前来救自己了。

自己每天都在夜色降临后,努力的爬上窗沿,透过窗户的缝隙,偷偷看着那家人与那只猫的快乐与幸福。

如果那只猫能够是自己,那该有多好啊?

如果自己能够成为那只猫,那该有多好啊?

这是...离患于垂死之际,最后的想法,也是唯一的想法。因此离患于临终前最后的愿望便是...能够有一个能够善待自己的主人,且是不因自己脏污而厌恶,不因自己是野猫而排斥的主人。

当然,那家人也是知道离患存在的,毕竟一只脏兮兮的野猫,白日栖身于自家房后的小巷,夜晚趴在自家的窗台,只要不瞎便会有所察觉。

一家三口。

孩子问爹娘,那只猫为何与自家的不同。

父亲的答案是...他生病了。

孩子又问...他会死吗?

娘亲的答案是...不会,野猫的命硬的很,用不了多久他便会活过来的。

于是乎...谣言,因这一家三口,作用在了离患的身上。

“算了...若真是如此,我也算得上是死而无憾了。”

“只可惜...至此,离患不能再见主人一面了。”

“也可惜...至此,离患不能与主人一同前往苏家了。”

“可恨的是...离患不能尽忠到最后了...”

“尽忠...忠义吗?”

“一只野猫懂的什么叫做忠义?”

“这只不过是我为讨主人欢心的...说辞罢了。”

风来,风去,待微风来去,离患含笑...光荣战死!

伴随着常安、常宁的死亡,显现于知节、梓娴、乃至于公堂之上的数字“1”自然也就消失,而在数字消失之后,知节也是再度拉着公堂缓缓前行,而梓娴则是立身公堂上方的屋檐处,执剑开路。

前行的速度倒也不快,毕竟前路之上鬼怪如潮,且是具备着不死的特性,若想迅速抵达龙凤栖,还是要看霖安多久才能解决“阴间”的问题。

而阴间的问题并不好解决,不是霖安能力有问题,也不是敌人太过于棘手,而是...阴间的故事产生了bug,任谁去了都会“卡住”。

-----

霖安,通过驱虎吞狼之法,战胜了那个神似自己之人。

按理来说,那个人应该就是“谣言中来”创造出的有缘人,也就是战胜鬼神的气运之子。

按理来说,霖安应该饰演鬼神一角,且被那个有缘人杀死。

但现实却是...霖安这个鬼神,居然赢了。

鬼神不死,霖安便无法完成任务回到“阳间”,而“阳间”的鬼怪们也不会消失。

也许...自尽,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是...时间推移至此,霖安早受贪财、好色、夺权、借势等人的记忆侵蚀,从而迷失了自己。

简单来说便是...霖安早已忘记自己从何而来,也不是很懂自己应该去往何处,至于身上的任务、职责、使命,也是早已被他忘记。

高台上的战斗,已然结束。

霖安很是迷茫,迷茫着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不过迷茫并未伴随他太久,仅在片刻过后...一声剑鸣,即是于黑暗深处响起。

是梓娴的剑。

长剑在前,霖安在后,一前一后,缓慢前行。

沿途鬼怪虽多,但是对于此刻的霖安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而且这些鬼怪在感知到他的强大后,皆是主动退让、不敢上前。

霖安漫无目的的前行,仿佛找不到前行的方向,也似是没有任何前行的缘由...

梓娴的剑,却是充满目的性的向前,似是打算引领霖安去往正确的地方...

“我似乎忘记了许多。”

“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忘记了自己应去何处,甚至是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模样。”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迷失,不过已然迷失的我,却是不曾忘却这把剑的主人,有着一副很是温柔的模样。”

“似是与我紧密相连,甚至是与我同心同体。”

“他不会加害于我,反而会无条件的帮助于我,而我则是...付出一切信任于他。”

“相辅相成...同进同退...”

霖安跟着梓娴的剑,一边缓慢前行一边喃喃自语,且于朝圣之地,走到了自由之地,宛如于山巅行至低谷,辞别过往,行至荒凉。

“这里是...农耕巷吗?”霖安驻足,看着缓缓漂入小巷中的长剑,不解而言。

“我仿佛来过这里,也似是出自这里,无论是那个一无所有的我,还是那个与妹妹相依为命的我...都出自这里。”霖安有些抗拒,似乎不想回忆起过去,不过在长剑的引领下,他还是缓步走入其中。

没有在小巷中过多停留,仅是走了十余步,霖安便跟着梓娴的剑,走入了一间熟悉的房屋之中。

入门之后,霖安发现...房间之中很是简陋,只有一张稻草铺垫的床,以及一个半人之高的竹筐,前者散发着孤苦的意味,后者则是散发着汗水的味道。

有人坐在床铺之上。

确切的说是...坐在床铺之上的是一道漆黑的身影。

看不清容貌,只能通过大致轮廓而得知...对方很是瘦弱。

霖安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似乎又从未见过,只能说...在这道黑影身上,霖安感受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梓娴的剑,还在。

就被那道黑影捧在双手之上。

霖安至此,不得不怀疑,这道黑影是否为往日的自己。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在它的身上感受到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你是谁?”霖安尝试沟通。

“你又是谁?”黑影不曾作答,且是反问,于声音柔弱且纤细的声音来看,她显然是一位女子,或者说是一位...小姑娘。

“我...不记得了。”霖安惭愧而言。

“可我却记得我是谁,不仅记得,更是记得十分清楚,甚至可以说是...牢记在心,至死不忘。”小姑娘轻声而言,言辞中听不出喜悲,似在客观的叙述着事实。

“应该牢记?应该...至死不忘?”霖安好奇而问。

“无关紧要。”小姑娘给出了答案,且是注定让霖安摸不着头脑的答案。

“这是为何?为何那牢记于心,至死不忘的东西,会变的无关紧要?”霖安迷茫,至此已经不再纠结小姑娘是谁了,因为她挑起的话题,远比她的身份更加引人遐想。毕竟...牢记于心、至死不忘,与无关紧要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着极强的反义。

“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尽相同,每个人的思想都大相径庭,就像是困扰了人们许久的那个难题...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说出意义很是简单,但简单的答案往往又不尽相同,而不尽相同的答案,又很难用对与错、好与坏去评判。结合我之前所说的...无论是应该牢记在心,还是无关紧要,都因人而异。而且...究竟是牢记在心,还是无关紧要,都应该是你的问题、你的选择、你的答案,而...不是我的。”小姑娘说的很多,柔弱的声音虽然有着些许病态之意,但...听在耳中,却是让人倍感怜惜。

“我选择前者,我想要将“我是谁”这一概念的答案牢记在心,且是...至死不忘!”霖安坚声作答。

“可你却忘记了答案,不是么?”小姑娘柔声提醒。

“也许我应该仔细回想过往,于过往的点点滴滴中,想到自己是谁。”霖安打算尝试。

“过往吗?所谓的过往...给不了人们答案,因为它从来不是良师益友,而是让人弥足深陷的陷阱。”小姑娘声音如旧,不过若是仔细聆听,便会发现...这一次的声音中多出了几分感慨。

“可是我于过往中走来,若不思过往...”霖安不解,略显反驳之意。

“有些东西很是重要,有些东西却并不重要...”小姑娘轻声而言。

“你的意思是说...过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未来?”霖安猜测而问。

“重要的不是你是谁,重要的是...你想成为谁?”小姑娘端坐在床,捧剑而问。

“我就是我,何须成为他人?”霖安似懂,却又非懂。

“那么你成为你了吗?或者说...如今的你,成为了你想象中的自己了吗?成为了你想要成为的自己了吗?你是否做到了你想要做到的事?你又是否成为了你想要成为的人?现实中的你,与你自己想象中的自己,是相距悬殊、相差甚远,还是如出一辙、别无二致?”小姑娘又问。

“我...”霖安很想嘴硬一次,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些事。

“你从何而来?”小姑娘似是知道霖安难以作答,故而主动岔开了话题。

“我...于黑暗中走来。”霖安微微侧首,看着门外的黑暗世界。

“欲往何处?”小姑娘再问。

“我不知道...”霖安羞愧,垂首而言。

“为何会不知?”小姑娘似是不解。

“只是浑浑噩噩的走着,且是漫无目的的徘徊着,若说方向...”霖安垂首,看着小姑娘手中所捧的长剑,轻声而言。

“素来如此?”小姑娘再问。

“世人多是如此。”霖安作答,却也难以抬头。

“所以你亦如此?”小姑娘不解。

霖安沉默,不再作答,也许他很清楚自己不该如此,但是除此之外...却也不知道才能摆脱这所谓的“如此”。正如他之前所说那般,他于黑暗中走来,却又不知如何才能走出这片黑暗,也是不知...是否能在这片黑暗中找到些许光明,乃至于...些许光亮。

“这是你的剑?”小姑娘又问,且是再一次岔开了霖安难以承接的话题。

“不是,是...”霖安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去说,毕竟时至此刻,他早已忘记了梓娴。

“剑,不是你的,你却跟着它行至此处,由此可见...你不是凭借着你自己的意志走到了这里,而是跟随他人的意志方才到达此处。”小姑娘轻声如旧。

“可我终究至此,谁的意志...又有什么关系?”霖安不解。

“你仅仅是跟着,也只能是跟着...跟着他人前行,也许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凭借自己的思想,走出一步?”小姑娘又问。

“我...没有。”霖安惭愧,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

“如若花蕾,虽逢冬而凋,却也有之一二,绽放于苦寒。”小姑娘轻声如旧。

“此言...何解?”霖安不懂,却也未曾抬头,依是低头而问。

“虽然凋零了许多,但尚有一二,若有思...蕾必怒绽于苦寒,而绽放于苦寒的花朵...才能象征花的意志,而非四季之志。”小姑娘说了。

但...霖安依旧不懂。

“此刻剑在我手,已经不再引领你前行,也许你会因此迷失方向,但接下来每次向前的脚步,皆凭你个人意志。”小姑娘轻声而言。

“我...”霖安想要说些什么。

“无需再向我询问,也许此时此刻,你该问的是你自己。”小姑娘轻声如旧,且在话音落下之际,即是陷入了沉寂。

我...该做些什么呢?

我...能做些什么呢?

也许...问题没有这么复杂。

我...是否该问问自己,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呢?

问题似乎没有答案,不过...霖安却是很想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谁。

想要驱散房间中的黑暗,想要看一看她的模样,说不定...只要看到,便能想起她是谁。

因心中所想。

故而有思...如何才能驱散黑暗?

自然是点燃一盏明烛...

而想到明烛的霖安,也是不自觉的抬手,抓在了腰间的红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