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玖:“不是说好了,你会在医院陪我,直到我出院吗?”
我一直都在医院陪着你。
靳斯言在心中默默道,可嘴巴却硬得很:“公司很忙,我没时间。”
“而且你一次都没来看我。” 茶玖语气忽然变得低沉,夹杂委屈。
“我在医院按时吃药,积极配合治疗,就是为了快点好起来,出院来见你。可是你现在一看到我就开始凶人,还赶我走。”
每天都去医院了解情况的靳斯言当然知道她有乖乖配合治疗。
没想到却是因为这层原因。
想见他。
靳斯言哪里还说出得硬话?心又酸又胀,语气顿时软和了八九分。
“我没凶你,我只是担心这里环境太复杂,有噪音有烟味,对你的病不好。”
茶玖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很介意我的病?”
靳斯言一愣。
茶玖缓缓道:“因为看到我在谢远舟那里发病的样子,觉得我很可怕,所以才一直躲着我,对吧?”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靳斯言的声音有些晦涩。
从前靳母发病的时候会伤害自己,也会伤害他。把他的脑袋按进马桶里来回冲水,撕扯着他的衣服往天台上带,嘴里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是个没用的孩子,留不住靳父的欢心。
他很憎恨,也很害怕。
可当看到茶玖发病,他只有怜悯和心疼。
但这不足以他克服自己的阴影,去选择勇敢爱人。
正如靳父所说的那样,亲眼看见最爱的人在眼前面目全非、自毁凋零,是靳斯言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楚宁,爱人不是我擅长的事情,你没有办法从我这里得到这个。”
靳斯言静静说道,第一次坦白了自己的脆弱和无能为力。
他以为茶玖会失望。
不想,她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然后道:“那赛车是你擅长的吧?”
靳斯言抬眼望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茶玖拍了拍身旁崭新的红色杜卡迪:“来比一场?要是我输了,我就听你的,再也不纠缠你了。”
靳斯言没留意她的话,只盯着这台杜卡迪:“哪来的车?”
“我买的。”
“你有钱?”她的钱之前不都用来赔偿了么?
“刷你的卡。”茶玖理不直气也壮。
靳斯言:“……”
茶玖选的这款车和她人一样,酷炫张扬,即使在黑夜赛道里也格外惹眼。
她跨上机车,一双被皮裤包裹的匀称性感长腿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停留。
“来吧。”茶玖的眸子黑夜里格外盈亮,叫人稀罕得紧。
饶是前一秒还在纠结着和她保持距离的靳斯言也忍不住被说动了:“行,我陪你玩一场,但结束之后你要回家睡觉。”
寸头看出端倪,用手肘戳戳兄弟的胳膊:“你的‘客户’?”
靳斯言没搭理他,走过去亲自给茶玖检查头盔。
这样的举动,比他直接承认还要有说服力。
寸头双手环胸,意味深长。
围观的人群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整个京市,谁能得过靳少这样妥帖的照顾?
海上赛道,赛旗晃动。
最后一挥落下,两台机车同时越线出发。
靳斯言没把这场比赛当回事,他的车子保持着较慢的速度,只打算陪茶玖兜兜风,权当让她发泄这些天憋在医院的无聊闷气。
谁知道他一眨眼,这台红色杜卡迪在海上直道上冲出了将近三百的时速,将他彻底在身后。
靳斯言愣了。
不是。
他也没提速追赶啊?
茶玖跑这么快干嘛?
“楚宁,慢下来,我没在追你!”
隔着通讯器,靳斯言仿佛听见她轻笑了一声:“可是靳斯言,我本来就是想要你追我啊。”
靳斯言心神不安:“你今天吃药了没有?”
茶玖平静:“吃了,我现在的情绪很正常。我知道你不会想要见到发疯的我。”
靳斯言被她的话刺痛,咬牙道:“别瞎说,这条赛道的尽头是海,没有缓冲,你赶紧把速度降下来!”
“听话。”他软和,补充道。
然后疯狂提速追赶。
茶玖低头看表盘,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语气道:“时速379。”
靳斯言声线发颤:“减速,求你了,楚宁。”
茶玖引诱般询问:“你在意我?”
靳斯言被逼出了实话:“我在意你。”
茶玖好像很开心,继续说道:“你爱我。”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式。
靳斯言迟疑半秒,“我……”
他的话来不及说出口,杜卡迪已经以触目惊心的速度冲进了漆黑的海里,通讯器一片杂音!
“楚宁!”
靳斯言瞳孔几近爆裂。
守在终点的人们也傻眼了,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怔愣之下,竟然没有人第一时间救援。
靳斯言在终点甩下机车,不顾差点被砸碎的脚,大步冲到岸边跳了下去!
人群惊呼。
海浪翻涌。
靳斯言潜入海水中,借着昏暗的灯光搜寻,却始终看不见那个身影。
直到胸腔氧气尽失,他的脑袋才重新探出水面,惶恐地环顾着空无一物的海面。
楚宁呢?
海浪像无数个巴掌拍打在他的脸上。
“楚宁……”
这一刻,靳斯言的绝望不比当年被靳母拉下天台时的要少。
忽然,一个身影浮出水面,耀眼的金发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格外梦幻。
茶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冲着靳斯言没心没肺般笑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疯了吗?!”
靳斯言虽然脾气不好,却从来没有对茶玖说过重话,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到了,怒声吼斥。
可眼眶却泛红,双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不愿松开。
茶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慢悠悠道:“我赢了,我本来应该很高兴。”
靳斯言气得要命:“你差点没命了,高兴个屁!”
茶玖不管他,接着说:“因为我证明了即使我不擅长赛车,可拼了命的话也是能赢你的。那你呢?靳斯言,你不擅长爱人,有没有想过也孤注一掷地去赌一把?”
靳斯言愣了。
“还是说我不值得你赌这一把。”
“我……”
“这场比赛我赢了,但心动游戏我输了。”茶玖垂下湿睫,在靳斯言的唇上落下带着海水咸味的冰冷一吻,喃喃道:“我喜欢你,可如果我的感情只会给你带来困扰,那么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靳斯言的心火被这句话彻底浇灭。
……
茶玖被拉上岸。
人群簇拥着她离开,靳斯言渐渐丢失了有她的视野。
也有人想要过来给靳斯言递毛巾,巴结一番。
可看见他那比海水还要黑沉的臭脸,顿时蔫了心思。
还是寸头过来给他脑袋上甩了一条干毛巾,悠悠道:“喜欢人家就去追嘛,弟弟那么大,胆子那么小。”
靳斯言凉凉扫了他一眼。
寸头家和靳家是世交的情谊,从前未发迹前便互相帮扶,这两兄弟更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关系。
所以寸头才敢说出这些话。
也只有他才明白靳斯言不可一世下隐藏的怯弱。
“人生短短,能够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并且对方也喜欢着你,这是很幸运的事情。你应该做的是想尽办法珍惜这份幸运,而不是因为过往的糟糕烂事而辜负它。”
靳斯言这次没有再嘴硬了。
杜卡迪被从海中打捞起来。
靳斯言好像想到了什么,打开短信查看,果然没看到这台车的消费记录。
换言之,茶玖买这台杜卡迪根本不是刷他的卡。
那钱是哪来的?
疑惑之际,沈曼打来电话,颓唐道:“靳少,您劝劝楚宁吧,她非要把《一见钟情》这首歌卖掉,订金都收了。”
这首歌多好啊,质量当然没话说,话题度热也足够,放在专辑里自己唱多好。
而且……而且还是以靳少为灵感呢……
“卖掉?”靳斯言脸色渐沉,“订金多少?”
沈曼报了一个数字。
正好是一台杜卡迪的钱。
靳斯言彻底黑脸。
很好。
今夜,茶玖把对他的一见钟情彻底丢进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