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迅速起身,忽感头痛欲裂,却不知是何因造成。
他当即增强了神识,虽没有隔绝乐声,但驱散了其中的怨气,头痛的症状随之缓和了不少。
往祠堂方向看去,有红光忽明忽暗,形态如流水般蔓延在祠堂内外,伴随着乐声传来的还有凄冷的曲调,初闻哀伤幽怨,似在哭诉生平,浸入脑中的却是无名的恐惧和无尽的怨恨。
可以确定林珑儿就在里面,不过要对付她得有万全准备。
据吉叔所言,林珑儿也是凝气临界期,并未突破筑基,但其肉身有阵法根基加持,她现在可以说是伪筑基的修为。
陈御屏息且放轻脚步缓缓靠近,忽然感到一阵耳鸣,眼前的空间扭曲,迎面刮来一道无形的锋利如刀的声波!
得益于陈御的敏锐神识,他及时躲了过去,这道琴音与其他琴音无异,稍加不专注神识都难以辨认出来。
此行必须步步为营,稍有不慎就会被不知哪个方向来的琴音斩成两半。
越接近祠堂内部,琴音越密集,从偶尔躲闪到没有半分停歇,陈御的衣服被划破多处,渗出了血。
终于抵达门口时,乐声截然而止,似乎在迎接陈御的到来。
牌位前,林珑儿双手置于古瑟上,长发顺着前额垂下,透着依稀的苍白。
“林姑娘?”陈御试探地开口问道。
等了三息,林珑儿才慢慢地抬起头,苍白如纸的脸上,是呈黑色的双眼,干枯的嘴微张,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汤......柏舟......死!”
阴风袭脸,陈御仿佛被当着面吹了口气,缓过神来,喉咙感到凉意,目光下移发现琴音距自己的喉咙仅有半寸之近!
危急之时,陈御汇集全部灵力,在九重煅体诀的强化下急速后退,直退到祠堂的围墙边才拉开了与琴音的距离,随之紧急侧闪逃脱!
站稳脚跟时,陈御腿上的腾云符应声碎裂,两腿阵阵剧痛,这次逃生简直拼尽了全力。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陈御努力回想,他刚才是全程盯紧林珑儿的,可是她的手指才刚碰到弦,琴音就已经抵达自己的喉部。
这不是自己看不清过程,而是......根本没有过程!
陈御的脑刺痛了一下,突然脑中闪过断续的画面,一次,两次......在这次攻击之前,林珑儿就已经开始弹奏!
陈御全部想起来了,进入祠堂后,林珑儿与自己对视一眼,便开始弹奏,期间并无发出攻击性的琴音,但听着自己就失了神,幸好自己能及时回过神。
现在想来,琴音还有夺人心神的能力。
“太可怕了,用神识挡还不够。”
陈御在储物袋里掏出两团毛球,这是从之前狩猎的灵兽身上的毛皮拔下来的,将毛球堵在耳朵后,又施以气屏,再护以神识,三重防护下,他已经完全听不到声音了。
虽然这是一种自断臂膀的行为,对接下来的战斗会不利,不过陈御的神识很强,代替听力也不会差多少。
“汤柏......舟......”祠堂内部断续传出凄怨的声音,林珑儿带着古瑟凌空飞出,四周的光晕顿时变成红色,红色的反光将她苍白的脸映得血红。
“林姑娘!听我说!”陈御想要劝阻,林珑儿全然不顾,疯狂拨动琴弦,无数琴音化为刀锋向陈御飞射而去!
见林珑儿无法沟通,陈御只能先应战。
琴音虽然密集,却因林珑儿的疯狂而使攻击的轨迹杂乱无章,也没有目的性,陈御躲闪得并不困难。
他在躲闪中慢慢拉近与林珑儿的位置,还差两丈、一丈,时机成熟!
“啊!”
哪料林珑儿忽然仰天尖啸,声音刺耳如棘,光晕外的傀儡听见时纷纷抱头哀嚎,伏地失去了行动力,此时林珑儿将头发散开,张成一片黑色的巨网,钻出无数发簇刺向陈御!
陈御疲于躲闪,一条发簇从死角刺过来,他只得用剑抵挡,谁知发簇被弹开后又折返缠绕住剑刃!
陈御用力撕扯,发簇却是坚韧如铁,完全切不断,他立即拔出长留剑凝聚凝气,全力挥砍才斩断了发簇。
虽然长留剑可以切割发簇,但为了切割发簇所注入的灵力要很多,这样下去非但不能接近林珑儿,陈御还会先力竭而亡。
林珑儿见陈御疲态渐显,嘴角露出笑意,近乎撕心裂肺地狂笑:“汤柏舟......下!地狱!”
发簇的数量陡然增多,铺天盖地,连光晕的光都无法透入,陈御已经很疲惫,一时分散了注意,一条刺入其脚边的发簇无声息地卷起,绑住他的脚,将他甩入高空!
陈御的脚传来刺骨的剧痛,发现发簇已勒入皮肉,还在想办法挣脱时,又发现发簇在将自己拉向林珑儿!
林珑儿咧嘴笑着,接而发出尖叫,十指的指甲伸长,天上的发簇也向陈御包围,形成一个黑色正在合拢的巨大球体,势将陈御截杀!
“林姑娘,别再折磨自己了!”
陈御拔出天行剑,先以长留剑斩出剑气,连同绑住脚的发簇和指甲全部斩断,而后借势翻转,将全身灵力汇入天行剑,全力猛刺!
“给我碎!”
剑尖与古瑟对抗,古瑟的屏障不断虚化,大量冒出黑气,持续了半息,屏障便碎裂,古瑟顺势被天行剑穿透,炸成了碎片!
与此同时,陈御身后的发簇顿时停住,与他的后背只差了毫厘之距。
看天上,头发形成的球体由内而外爆开,断成条条细丝飘落。
嘀嗒......嘀嗒。
黑色的泪水滑落,林珑儿双手捂脸,洁白的袖子也染上了黑色。
天上的光晕黯淡了不少,看来古瑟是连接根基和分散节点的主节点。
“为什么......为什么阻止我!”
“汤柏舟已经......唔!”
陈御话说一半,被林珑儿钳住颈部喘不过气,即使是现在,他也完全可以将剑刺入林珑儿体内毁掉阵法根基,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林珑儿会跟着魂飞魄散。
“汤柏舟已经死了,而你和你的乡亲被杀了无数次,你在向谁报仇!”
“仔细看看,”陈御目光投向光晕外的傀儡,“看看他们的样子,你希望他们还这样徘徊下去吗!”
林珑儿的脸色痛苦,手却抓得更紧,陈御继续道:“七十年了,你跟你的家人近在咫尺,你还要他们继续受苦吗?”
“我......”林珑儿的手渐渐松开,瘫坐在地上,失声哽咽起来,“爹,娘......”
她终于放声大哭。
一团紫光从林珑儿的背后升起,因为林珑儿的怨气已散,她无法再拘束根基。
陈御挥剑斩下,根基化为黑烟,百年的罪恶自此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