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议会大厦,全议长拄着拐杖坐在办公室,透过玻璃幕墙看着外面下着的瓢泼大雨。昏暗的天幕下,那一座座高楼大厦上显现出闪烁而朦胧的霓虹光影。
这时他有些不自然的动了一下,并咳嗽了两声,身边的助理立刻走了上来,先摸了下茶杯,再往茶里放了两枚药丸,小心的捧给了他。
全议长接过了茶杯,喝了一口,精神稍微好了一点,思维也活跃了些,他问:“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么?”
“议长,暂时还没有。”助理小声说了句。
全议长看着前方,在行动之前那边和他提前沟通过,并告诉他在交融地行动并搜索人员是很困难的一件事,预计可能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而且目标跑的足够远,或者有些难缠,那么可能还会持续更长的时间,现在算一算,也只是过去了一半的时间,要等到结果,可能还要一个月。
他没有去问是否会失败这种事,在市政议会这边决定开放交融地通道之后,他们就只能接受一个结果了。
实际上在这件事的推进上,他即便身为议长也没有办法阻挡。
因为这是议会上下的希望,是联合体的意志,特别联合体中的原人公司,现在正在中心城中大力推动生物技术园,裹挟了一大批公司和企业;而在活跃意识体这件事上,原人公司也给了议会极大的支持,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绑架了市政议会的意志,他们只能跟着这股力量走,哪怕知道不妥也没可能回头了。
尽管三名格斗家出手理论上是十拿九稳的,更别说原人公司在后面提供了各种技术支持,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可他心中总是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安。
再坐了一会儿,他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助理连忙上来搀扶,他挥了挥手,助理明白他的意思,躬了下身,退了出去,并在出去之前轻轻带上了门。
全议长努力站直了身体,感受着有些发僵的腿脚和关节里传来的摩擦声,这一刻他倒是有些羡慕起那些使用植入体和他同辈的那些老东西了,不用药物支撑,也能在内在外活的很光鲜,一个个活力十足。
可作为一个从大顺建国之初就活到如今的老家伙,他的观念偏向传统和保守,内心对植入体这种东西充满了不信任和抗拒。
他一个人思考了许久,等着药物的作用生效,他拿起拐杖,脚步有力的走到了案前,看向一个独立的电话机,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稍稍等了一会儿,里面有声音发出询问,他立刻说:“我是济北道全缯明,我找郭老。”
又过了一会儿,话筒里有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出来,“全议长?家父刚才吃了药,已经睡下了,您有事情,可以直接给我说,我稍后会转告给父亲的。”
全议长说:“原来是郭公子,没什么事,只是一段时间没和郭老通电话了,有些挂念郭老了。哦,对,前几天我送了一些济北道的土特产去首府,也不知道郭老他收到了没有啊?”
年轻的声音说:“有吗?嗯,最近首府又弄什么肃纪整训,枢议院这里也不例外,很多地方上送上来的东西都要经过检验,可能是拦在那里还没收到吧,我改天就让底下人看一下,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吧?”
“不紧要,不紧要,就一点小东西,丢了也不打紧,不值得惦记的。”
“哦,是么?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是不是。”
全议长接着说:“既然郭老在休息,那我也就不打扰了。”说完之后,他缓缓放下了话筒,到最后稍稍顿了下,才咔的一声按上。
他再次拿回拐杖拄着,转身看向外面,过了好一会儿,他拿过界凭戴上,并对着家里发了一个早已编辑好的消息,然后又从衣兜里取出一枚药吃了,坐在了案前的软椅上。
等了有一会儿后,案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立刻看过去,发现不是那台独立电话,而是来自家里的专线,不觉有些失望,伸手拿过话筒:“什么事?”
“老爷,我把老爷的话传到了,大少爷和二少爷他们不肯走,几位孙少爷们也在闹,您看……”
全议长很快从电话那头听到不少人叫嚷的声音。
“老爷子老糊涂了吧,好端端让我们出什么国?”
“就是,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我这么一大摊子生意,家里上上下下都要靠我里外奔走,我走了,全家老少喝西北风么?”
“老爷子让我们走,行啊,说理由啊,什么都不说,就一句话让我们走,我每天这么大的进项,难道说扔了就扔了,出去一天就亏一天的钱,这可都是钱啊,白白送给别人赚,老爷子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爸,早说了,老爷子脑抽就上植入体呗,我可是有门路的,保证没有后遗症和副作用……”
“你懂个屁!”
全议长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睁开,说:“阿诚,随他们的便吧。”他把电话挂了,然后在界凭上点了下。
几乎下一刻,里面传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老爷?”
全议长说:“阿蕾啊……”
女人立刻察觉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似乎隔着界凭都能感受到她小意和紧张的样子,“老爷,我在呢。”
全议长说:“今天你就带着小瓜走,去联邦的船票老邵会你们办妥,那里的萨姆柯兰洲有我置办的一份产业,你去那里和小瓜好好的过日子,每个月都会有钱打到你们的账上,一直到小瓜成年,产业会交到他手上,如果有难处就找老邵。”
女人说:“好的,老爷,您说什么我都听,我这就带着小瓜走。”
全议长唔了一声,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感到舒心。
女人又说:“老爷,您要保重啊。”
全议长没再说什么,结束了界凭的通话,他看了看外面连绵不绝的大雨,用老迈无力的声音叹了一声:“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白鸟区,联合体代表居住区。
池先生这里每天都在向公司那边发电报,汇报情况。
他此刻也在等交融地那边的结果,按照三个人的说法最长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确认了,就算遇上了什么困难,两个神之相格斗家,想要脱身也不算难,不可能走不掉。
他知道交融地通道那里的情况可能不经查,可是主要风险是由市政议会来承担的,原人公司有着这么大的生物技术园投资摆在那里,只要不留下切实的把柄,那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沙发上点开了场域屏幕,上面显示出了济北道中心城的地图和实时状况。
虽然说他觉得这件事比较有把握,也不怕牵连到自己这里,可出于谨慎,每天都会盯着济北道处理局和政务厅的各个地方的动向,如果有什么动静,外面马上就会有轮船来接自己。
他想了想,再等几天,等过了中旬,想必怎么样都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而另一边,齐卫昭进行申请之后,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国家安全,特别里面还有境外格斗家参与,所以格斗家理事会的人来得非常快,一天之内就到了。
通过检查和对比,首先确认诺切和调音师的身份和来历,随后通过庞大的信息库找到了月犀的真实身份。这人名叫金砺台,是一名长期活跃在济北道交融地边缘的格斗家,
这个人没有从交融地通过的记录,也没有外出的记录,那应该是通过某个尚不清楚的裂隙进入交融地,并在那里成就的格斗家。
这人没有与格斗家理事会签订过任何协议,所以推断极可能是属于融合派内专门培养的负责干脏活的人。
得出这个消息之后,齐卫昭一方面感觉形势严峻,融合派的确插手了这件事,但另一方面却又感觉轻松了一些,因为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之后,他们有了明确可以打击济北道融合派的理由了。
这些流派在济北道的经营过程中,其利益与市政议会深度结合,甚至捆绑在了一起,政务厅中也有不少他们的成员和代言人,那正趁着这次机会一起解决了。
当然他不可能将这两个流派的人都肃清了,政务厅也不会去刻意针对这些流派,而主要是拆解市政议会以及支撑他们的力量。
等一切确凿的证据都是拿到了之后,齐卫昭立刻以组长的名义召开了决策组内部会议。
而这一次,防务处处长陈传,武毅校长姚知易、防卫部专员梁光海、驻军督长乔慰亭全员皆到,一齐出现在了前方的场域屏幕之中。
齐卫昭看向屏幕中四个人,他神情严肃的说:“诸位,大轰撞逐步临近,首府的观测台观测到那个世界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为了应对这样的危机,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和福祉,我们必须尽早将资源集中起来,这让我们需要改变眼下的处处掣肘的局面。”
“这一次行动,旨在肃清危及国家安全的敌对分子及其背后的势力,给济北道中心城腾出发展的时机。”
他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二十分,在半个小时之前,我已经给向中枢递了报告,我将会等待一小时……”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神情决然,“一小时后,无论中枢是否有回应,我们都将发起行动,届时政治上的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