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悠然朝街对侧走去，等走到近前，山鸡耸立肩头睁眼看去，猛地咯咯咯一声。
“小离子，他不是之前客栈的那那那……那啥来着，叫啥？”
陆离没有搭理肩头小声震惊的山鸡，慢慢走到少年身后，咳嗽几声，少年全无反应。
愣了愣，转而轻声一句：“林夜小哥。”
声音伴随着悠长的气息传到少年耳中，正在挑选新鲜果蔬的林夜目光一怔，手上的苹果掉落回篮筐。蓦然回头，待见到那记忆中的身影，一时双眼失神。
道人微笑着看他，林夜则是嘴角微微颤动，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那个，小哥，你还买不？”
身后的店家看不下去了，及时打断两人。
林夜霍地回身，将方才掉落的苹果拿起，匆忙道：“就要这种，给我装三十个。”
“好咧。”
趁着店家挑拣装袋的功夫，林夜慢慢回身，脸上洋溢出一抹笑容，“道长，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算算也有两年多了吧。”
陆离回想起当初在客西来客栈初见时的场景，那时候的林夜小哥还是一副外冷内热的态度，如今的他……
陆离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从他身上找到了好几处与以前不同的地方，例如身子长高了，眉宇舒展了，更热情生动了。
忽然，道人发现，林夜小哥的身上多了以前本该有的东西，那种少年气。
那是欣欣向荣，朝气蓬勃的气息，曾经无法在他身上窥见一丝一毫，现今却有了一丝踪迹。
道人由衷为少年感到高兴。
“道长，你什么时候来的洛阳？”
林夜的语气中夹杂着兴奋、欣喜等情绪。这些陆离都听在耳中，道人浅笑回应：“今年开春前便到了，只是没想到林夜小哥也会在这里。”
“嗯，东家他把原先的酒家搬到了洛阳，改名客东来，我也跟着一并过来了。”
“哦，客东来？莫非是洛阳酒家可堪第二的客东来？”陆离有些讶异，这前脚刚刚听到这家餐馆，后脚就有熟人在里头？
只见林夜不紧不慢地点了个头，“是的。”
“等等，这么说，那位陈东家也搬到洛阳了？”
少年藏不住心事，眸子躲闪了一下，随后又装作淡定：“是的，东家也搬过来，现居洛阳。”
“哦哦。”
陆离长“哦”一声，对多年前的一个推测有了想法。
山鸡听到道人念出林夜的名字，也是如梦初醒般“喔喔”叫了几声，这引来少年郎的视线。
林夜的眸子中迸发出喜悦，“咦，二爷，你还在呢？”
“咯咯咯，咯咯咯。”二爷面露鄙夷。
林夜知道山鸡的名字，却不知道它会说话的事。
“客官，打包好了。”
这时，后面水果铺的老板将几袋牛皮纸包裹递了过来，林夜回头道了声谢，伸手接过。
陆离瞄了一眼，好奇问道：“小哥买这么多水果是？”
“道长好奇的话，不妨跟林某过来看看。”林夜略带调皮地眨了眨眼，这是当年的他从不会做的小动作。
少年话音落下，朝北边大跨步走去。
陆离看着与昔日截然不同的林夜，心中竟也觉得一丝妙趣。于是控制不住地迈开腿，跟在少年身后。
林夜的步子很快，走的很匆忙，像是着急地往哪里赶去一般。跟着他穿梭在内城区的大街小巷，时而左拐，时而右绕，就这么转着圈圈，不知不觉间转到了一处小宅院门前。
这栋宅院不似内城其他院落一般广阔富茂，反而是破砖烂瓦，破破烂烂一片。
可林夜小哥面对这样一栋小宅院，却是非常端正。
少年先是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发现袍子一角沾了些泥灰，还伸手细细拂去。待确认无误后，这才慢悠悠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三月阳春般的笑容：
“二丫，阿菜，我来了！”
声音很响亮，不久屋里头也传来回应，砰砰砰的声响好似地震，一群小脸脏兮兮的孩子齐刷刷地朝林夜涌来。
“夜哥哥。”
“哇，是夜哥哥，夜哥哥又带好吃的啦。”
“夜哥哥夜哥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孩子们虽然脸上沾满泥沙，那一张张分明的笑脸，陆离看得却很是清晰。
看来这里是个慈幼院啊，真好。
道人感慨一句，转眼发现，那被一帮孩子们围在中间的林夜，竟更像个孩子。
或者说，像个孩子王更贴切一些。
少年将手中装满水果的牛皮纸袋高举过头，略带调皮地眨眨眼，笑意盎然：“谁想要？把手举高点，不然夜哥哥看不到哦。”
“我，我，我！”
孩子们争吵着，却并不互相推搡，反而都在原地高举着小手，积极回应。
这一幕，温馨且美好，落在陆离的眼中，又是一惊。
林夜小哥好像真的变了，比以前的冷淡模样，好了不少呢，应该说更少年些许，更正常些许。
道人在门外看着，微笑点头；山鸡不明所以，跟着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