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鸿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皇后这话看似是对江琉璃说的,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刺他。
毕竟她一直对当年的事情颇有微词。
再加上后来燕盛寻悔婚,他还同意了。
如今她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来讽刺他。
偏偏他还没办法反驳。
燕景鸿只能木着一张脸道:“皇后说的不错,这就是你俩的缘分,往后定要好好珍惜才行。”
皇后轻哼一声。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燕景鸿是个什么德行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厚颜无耻,懦弱无能。
充其量就是运气好,这才让他安安稳稳地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像燕景鸿这样的人,就算她说的再多,也戳不穿他的厚脸皮。
她不再理会燕景鸿,起身来到江琉璃面前,拉起她的手道:“说起来,本宫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你了,这一晃眼,你也到嫁人的时候了。”
说着,她忽然大声咳嗽起来,那惊天动地的模样,好像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了。
一旁的宫人心急如焚,全都围了上来:“娘娘,您没事吧?”
皇后摆摆手:“有什么事?老毛病了,都退下吧。”
宫人们对视一眼,无奈退去。
皇后站在原地,换了口气对江琉璃道:“日后若是得空了,在王府待着无聊了,也可进宫来玩玩,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江琉璃赶紧道:“您还年轻着呢,哪里称得上老婆子。”
皇后笑着摇头:“我自己什么样,如今还不知道吗?”
说完她又转头对燕玖辰道:“你也是,不要一直窝在你那王府中,实在没事也可进宫来陪本宫吃顿饭。”
当年燕玖辰还在襁褓之中,夺嫡之战便已开启。
后来燕景鸿捡了个皇帝当,燕玖辰又还年幼,几乎就是在皇后的膝下长大的,二人关系情同母子。
皇后也一直以母亲自居。
直到后来燕玖辰懂事之后,出宫建府,鲜少入宫,二人的关系才逐渐远去。
再到后来,燕玖辰受伤回京,从此不良于行,皇后急的一夜白头,加之她身体本就不好,身体也是日渐虚弱,常年居于深宫之中养病。
燕玖辰感念皇后对他的好,拱手应道:“是,皇嫂,臣弟知晓。”
皇后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
江琉璃站在一侧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后的手上。
先前皇后拉她双手的时候她就惊到了。
无他,实在是皇后的双手的太过冰凉,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体温。
再加上她才说了三两句话就气喘吁吁,身体居然虚到了这种地步。
趁着她还拉着自己不放,江琉璃暗中将手指搭到了皇后的脉搏之上。
皇后毫无所觉,看着江琉璃自顾自说道:“若你母亲还在便好了,她一定很高兴可以亲眼看着你出嫁。”
一边说皇后还在心中感叹。
也不知道等到她百年之后,在奈何桥边遇到秋月的时候,她会不会怪她,没能看顾住她唯一的女儿。
毕竟如今的燕玖辰同当年可不太一样,着实不是一个好夫婿的人选。
江琉璃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仔仔细细给皇后探脉,根本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不过皇后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在这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她干笑两声,捏了捏江琉璃的手,移开话题:“琉璃,如今你已经是玖辰的正妃,若是日后他欺负了你,大可直接进宫来找本宫,本宫会替你做主的,知道了吗。”
江琉璃终于探完脉,回过神来,猛猛点头:“那是自然,多谢皇后娘娘,琉璃记住了。”
皇后欣慰点头。
燕玖辰哀怨地抬眼看过去:“瞧皇嫂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会的欺负王妃。”
皇后瞪他一眼:“这不是给你一个警告先吗,若是你真的做出些对不起王妃的事情,本宫第一个饶不了你。”
江琉璃笑眯眯地接茬:“就是,皇后娘娘只是打个预防而已,王爷何必如此紧张。”
燕玖辰正色道:“这可不一样,你们这么说就是对本王的不信任!”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好不热闹,徒留燕景鸿一人坐在高位之上插不上话,像个局外人。
燕景鸿自己的脸也挂不住,见皇后同燕玖辰起江琉璃还说个没完,他只好咳嗽两声打断三人道:“皇后,时候不早了,不如让皇弟同他家王妃早日回府,毕竟这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十分突兀,突兀到燕景鸿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皇后没有分给燕景鸿多一个眼神,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宫人:“去,将本宫准备的见面礼都给抬过来,本宫同琉璃的已经好些年没见,合该送她一点东西添妆。”
宫人屈膝行礼,无声退去,很快又带着一行十几个人抬着五只大箱子回来。
燕景鸿一脸懵。
显然皇后的举动出乎了他的意料。
燕景鸿:“皇后你这是?”
皇后这才回头看了燕景鸿一眼:“陛下,如您所见,臣妾想着琉璃同皇弟都没有长辈能帮衬,便想着送他们点东西,也算是填补家用,毕竟臣妾已经年华老去,有些东西留着也没用了。”
说着,她打开一只箱子,从里面的木匣之中取出两个鸡蛋大的东珠放到江琉璃手中:“喏,琉璃,喜欢吗?”
江琉璃接过两颗圆润的东珠,摩挲了两下,然后借着盖头的缝隙低头看了一眼,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这……
皇后娘娘好生大方!
这么大的珍珠,又圆又亮的,应该值不少钱吧?
而这也只是皇后给她的一点毛毛雨而已。
还有更多的好东西都还在箱子里。
只是这会不方便拿出来给江琉璃看而已。
燕景鸿远远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脸色有些不好。
皇后这说的什么话?
他们两个怎么没有长辈了?
江琉璃父亲祖母健在,如今还有一窝子的外祖舅舅舅母,整个朝廷都没有比她长辈还多的人了。
至于燕玖辰。
他是燕玖辰的兄长,他不就是燕玖辰的长辈?
更何况燕玖辰他是当朝王爷,有封地食邑,只是因他受伤,便常驻京中而已,哪里会少了钱财花用?
但是皇后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只能绷着脸看着皇后命人将那些东西都搬到王府去。
江琉璃看不到燕景鸿的脸色,欢喜道谢:“多谢皇后娘娘,东珠琉璃十分喜欢。”
皇后满脸都是笑容:“喜欢就好,你娘当年就喜欢珍珠,有很多珍珠都是本宫收集起来给你娘的,只可惜她用不到了,如今给了你也不错。”
燕玖辰倒是看到燕景鸿的脸色了。
可惜他并不在意,也对皇后拱手道:谢谢皇嫂。”
对燕玖辰皇后的脸色就没那么和缓了,她板起脸道:“如今你已成婚,是该好好过日子了,争取早些给本宫生个大侄儿出来。”
江琉璃瞬间僵住。
果然!
跟古代现代没什么关系。
多的是人结了婚就催生
只可惜皇后的希望怕是要落空。
她和燕玖辰明摆着是不可能的。
燕玖辰则一脸尴尬地道:“是,皇嫂,臣弟知晓。”
燕景鸿板着脸坐在高位上,忽然发现自己又被冷落,憋了他一肚子气。
好不容易等到皇后同江琉璃二人寒暄完,他正要说话,皇后又说话了。
“陛下,臣妾想着,玖辰在咱们两个膝下长大,咱们差不多也算是他的长辈,尤其是您,长兄如父,您不该有点表示吗?”
燕景鸿愣住。
皇后自己要送东西给江琉璃和燕玖辰也就罢了,怎么还拉着他?
而且刚刚还说燕玖辰没有长辈,现在想要他掏东西,倒是开始说什么长兄如父了。
见燕景鸿半天不说话,皇后催促道:“陛下?”
燕景鸿回过神,勉强道:“皇后说的不错,长兄如父,不过朕还没想到这一点,东西也没准备,不如等明日,明日朕就派胡德全送过去如何?”
皇后眉眼弯弯:“当然可以,但凭陛下吩咐。”
燕景鸿脸色有些不好。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怎么他平白无事又出了一波血呢。
目的达成,皇后心满意足。
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本宫也不耽搁你们了,时候不早,你们也该回去拜堂了。”
见此,燕玖辰立即拱手道:“是,那臣弟就先行一步了,皇嫂保重身体才是。”
皇后摆摆手:“行了,本宫这是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吧,本宫好着呢。”
燕玖辰点点头:“那改日臣弟再带王妃入宫见您。”
皇后点点头:“行了行了,知道你很急,快走吧。”
燕玖辰木着脸,拉着江琉璃朝燕景鸿行了个礼,这才相携退去。
高位之上的燕景鸿一脸懵。
不是。
他怎么觉得自己有些被敷衍对待了呢。
燕玖辰连一句话都没对他说,就这么带着人走了?
燕景鸿心中有些许不悦,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只能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旁边桌子上。
皇后并不理会。
她打了个哈欠道:“陛下,您还有公务要处理吗?臣妾身体不适,想早些休息去了。”
潜意思就是,没事就赶紧走人吧!
燕景鸿听得出皇后的驱赶之意。
他与皇后成婚多年,二人之间早已没有多大感情。
毕竟他的后宫多的是年轻貌美的美娇娘,哪里瞧得上皇后这个与他年少结发的妻子。
只不过如今他对太子很满意,且国舅爷一家于他是一大助力,所以皇后这位置当然得稳稳当当地坐着。
燕景鸿霍然起身:“如此,那皇后便好生休息吧,朕先走了。”
皇后没什么诚意地摆了摆手:“慢走啊陛下。”
燕景鸿气愤离去,另一边的江琉璃和燕玖辰也顺利回到了王府。
阮仲那一大家子处理好丞相府的事情,早早地就赶了过来。
如今正被管家汪庆宇安排在花厅休息。
听到门口传来锣鼓声,众人心知怕是江琉璃同燕玖辰回来了,第一时间便迎了上去。
等他们赶到门口的时候,燕玖辰同江琉璃已经下了马车,二人相携进府。
阮仲第一个发问:“琉璃你怎么样,累不累?”
燕玖辰沉默了一下。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江琉璃去时吃了一路,回来又回了一路,累应该是不会太累的。
与他所想的一样,江琉璃摇摇头道:“外祖,琉璃还好。”
阮仲松了口气:“好,好,不累的话你俩赶紧拜堂吧。”
江琉璃同燕玖辰的成婚仪式简单的很。
在皇陵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拜过父母,如今只需要拜天地即可。
只是江琉璃有些诧异。
她怎么瞧着王府里的人有些不太多的样子?
燕玖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惑,低声解释道:“今日这府中只有本王的亲近属下和你外祖一家。”
他喜静,也不喜欢接触朝中之人。
那些一个个要么是江北川的拥簇,要么就是墙头草,他看着心烦。
见江琉璃不说话,燕玖辰迟疑着道:“怎么了,你喜欢热闹一些是吗?”
江琉璃摇摇头:“不啊,我觉得挺好的,就这样吧。”
先不说她和燕玖辰这婚结的本来就很虚。
她觉得若是她真心成婚,那得由亲朋好友真心祝福才行。
现在这种情况,来的人再多,怕是也是看热闹的人居多。
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和燕玖辰一个毁容一个残废,本就“天作之合”。
她可不想让那些人看戏。
如今只有外祖一家在这里也挺好的。
江琉璃轻点了下头:“我很满意。”
燕玖辰顿时松了口气:“那边随本王来吧。”
他带着江琉璃跨过火盆,又去堂中拜了天地,便将江琉璃引入房中,替她掀了盖头。
至于闹洞房?
没人敢这么做。
掀完盖头,燕玖辰后退两步停住,看着江琉璃龇牙咧嘴地搓着自己的脖子。
没办法。
本来她就不喜欢戴太多的首饰。
偏偏今日大舅母带来的那个喜娘一点也不留手,直接将她整个脑袋插了个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