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燕玖辰还未反应过来,随侍已经不忍直视地偏过头去。
他的主子诶,你这一早就离开会客厅,哪里会听到江北川说过的话。
现在这么一说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燕玖辰那边很快也意识到了不对。
他似乎说漏嘴了。
他不应该知道丞相府失窃这件事。
燕玖辰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江琉璃,想等她的反应。
江琉璃倒是没想太多。
不就是她同江北川商议的那点子事情嘛。
况且这是人家的府邸,人家眼线多一点怎么了?
别说会客厅那边了,她这院子的墙头都还趴着人呢。
只要这个盯梢的人不要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江琉璃也无所谓。
毕竟她也不会闲着没事干,站在院子里在空间里头进进出出玩。
想来是不会发现她最大的秘密的,所以人家爱怎样就怎样吧。
江琉璃垂眸看去,见燕玖辰的神色有几分局促,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笑道:“那便多谢王爷关心了,不过臣妾自己心中有数,王爷不必忧心。”
燕玖辰干咳一声:“那也行,反正你自己把握,若是不想应付的话,王府里的人任你差遣,江北川再怎么说手也伸不进来。”
江琉璃默默点头,忍不住催促道:“臣妾知道了,那王爷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有的话……”
她口好渴,她想回去了!
燕玖辰点点头:“你去吧,本王也该走了。”
江琉璃心中一喜,从善如流:“那王爷请便,琉璃先走一步。”
忽然,江琉璃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王爷请先留步,臣妾还有一事。”
燕玖辰顿住:“什么事?”
江琉璃笑了一声道:“没什么,就是如今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可以着手为您解毒了,虽然还差了几味药,但是想来应该不会太难找,所以您大概什么时候有空?”
早点解毒早点安心,她也能早点去过她的逍遥日子。
燕玖辰却是摇了摇头。
上次从江琉璃那处得知沈慧茹手中有他所中之毒。
他相信不会是巧合。
可是他与沈慧茹无冤无仇。
那毒害他的人必定与沈慧茹有关。
他这会正派人盯着江北川和沈慧茹,为的就是揪出幕后黑手。
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更何况他都中毒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燕玖辰微笑道:“解毒之事不急,王妃先收集剩下的药材吧,待会本王让管家将库房钥匙送与王妃,你可自行前去库房看看里头有没有你所需药材。”
江琉璃迟疑了一下:“这不太合适吧?不如我将所需的药材写与王爷,王爷让管家自己去看便是了,也省得我跑那一趟。”
燕玖辰听的出来江琉璃的拒绝之意,微微皱眉道:“王妃为何如此抗拒,你是府中王妃,王府合该交与你掌家。”
“这个……”江琉璃尴尬笑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想说的是王爷先前才刚听闻丞相府失窃,就不担心您的王府库房也失窃?”
他们两个虽然已经成婚,但是说到底也就是比陌生人好那么一丢丢的关系。
连熟人都算不上。
燕玖辰就这么放心她?
燕玖辰顿了一下,看着江琉璃道:“本王相信王妃的为人,更何况王府又不是江北川那筛子一样的丞相府,若是真有小贼进门,不可能不被发现,而且本王敢保证他有命进没命出。”
他哪里想得到那个搬空丞相府库房的小贼只有一人,而且还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江琉璃干笑两声。
行吧。
自信是好事。
只能说她暂时对王府的库房不感兴趣。
而且光她自己的嫁妆和丞相府里搬出来的东西就已经足够她消化一段时间了。
江琉璃挥了挥手:“既然如此,臣妾也没有别的事情了,王爷回见。”
燕玖辰点点头。
二人就此别过。
另一边,江北川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大理寺。
他已经提前同金兆成打过招呼,故狱卒都没有过多询问,直接便将他放了进去。
此时的监牢之中只有沈慧茹和阮嬷嬷在,江梦雪早就已经离去。
阮嬷嬷靠在墙上,双目无神地望着高处的小窗发呆。
沈慧茹则卧在稻草堆上,脑袋枕着阮嬷嬷的双腿闭目养神。
她的伤势还未好全,再加上江梦雪告知她的消息,气得她脑瓜子嗡嗡的,自然没有精力去挑剔牢房的环境了。
只是刺人的稻草,还有鼻尖充斥的异味,让她睡的不是很安稳,眉头一直紧紧皱起。
阮嬷嬷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沈慧茹的后背,尽力让她睡得舒坦一些。
只可惜收效甚微。
忽然,阮嬷嬷的眼角余光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逐步靠近。
她惊了一下,侧头看去,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老爷?是老爷!老爷来救咱们出去啦,夫人您快醒醒啊!”
阮嬷嬷激动之下,当即便要站起。
她甚至忘了沈慧茹还枕着她的双腿。
结果可想而知。
沈慧茹的脑袋吧嗒一下掉在地上,被迫醒来。
所幸底下都是稻草,并没有磕疼。
但是沈慧茹的脑袋还是晃到了,有些嗡嗡的。
她勉强坐起,捂着心口动静颇大地干呕了两声。
阮嬷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心中惊惧,赶紧回身将沈慧茹扶起:“夫人,您没事吧。”
沈慧茹推开她的手,不适合很想搭理阮嬷嬷。
她倒是想去找阮嬷嬷的茬,可是她的头真的太难受了。
这下阮嬷嬷也顾不上江北川了,她只能蹲下身替沈慧茹拍拍后心,祈祷她可以舒服一些。
干呕了老半天之后,沈慧茹终于缓过来了。
阮嬷嬷松了口气,惊喜道:“夫人您快看呐,老爷他来了,他一定是来救咱们出去的!”
沈慧茹一把推开阮嬷嬷,她都顾不上去质问江北川那些江梦雪告诉她的事情,急忙扑到栏杆边上追问道:“老爷,您是来接妾身出去的吗?”
江北川面无表情,静静地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不能怪他会联想。
实在是刚刚沈慧茹的干呕声引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想到沈慧茹给自己戴的大绿帽,江北川就想杀人。
不过看沈慧茹在这监牢之中遭罪,感觉也挺好的。
这沈慧茹明明是毒医之女,从小便跟着毒医隐居山林之中,按理来说应该早就适应了粗茶淡饭,闲云野鹤的生活。
可是他带着沈慧茹入京之后,却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沈慧茹此人娇气又矫情。
若不然那个时候她居住在桃花巷,也不至于要四个人伺候。
江北川没做多想,只当是毒医老来得女,疼爱至极,即便沈慧茹居住在山野之中,也从未吃过苦头。
再之后入了丞相府更是锦衣玉食。
如今看着沈慧茹在监牢里吃苦,江北川心中十分快意。
沈慧茹那厢没有得到江北川的回应,忍不住再次问道:“老爷,妾身何时才能离开这监牢?”
江北川神情不变,声音冷凝:“出去?你想的倒美,离你出去还早着呢。”
沈慧茹皱眉:“为何?老爷您不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吗?您就不能去找陛下通融一下?”
江北川没再与她废话,径直问道:“今日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沈慧茹诧异:“什么事?”
江北川扯了扯嘴角:“你那表哥到底是何人,如今身处何处。”
还未等沈慧茹回答,他又道:“奉劝你一句,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如实道来。”
沈慧茹惊了一下。
能被她称呼为表哥的只有那一人。
可是江北川怎么会知道的。
沈慧茹干笑两声:“老爷您是在同妾身开玩笑么?妾身哪里来的表哥,您是不是记错了?您不是知道妾身的爹爹早就在十多年前便身故,从此妾身在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亲人了吗。”
江北川懒得与她周旋:“是吗,可我倒是听说当年你居住在桃花巷的时候,时常有一名自称是你远房表哥的男子上门不是吗?”
沈慧茹心里咯噔一下。
江北川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
她猛然想起先前江梦雪来时告诉她,江北川找了春枝夏枝和两个不认识的婆子在书房问话。
坏了。
他问的不会就是这件事情吧?
还有春枝和夏枝,都在她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都不知道吗?
沈慧茹咬牙暗恨,但是表面上还是佯装一副受了心伤的表情:“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妾身哪里来的表哥,妾身有没有表哥您还不知道的吗。”
江北川神情淡淡。
往日恩爱非常的时候,沈慧茹这种小女儿姿态他受用的很,并且乐在其中。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看沈慧茹本就无比的厌烦。
再加上沈慧茹在这牢房之中待了一夜,头上还裹着纱布,脸也脏兮兮的如同一个乞丐。
这娇撒起来,让人感觉颇为不适。
江北川斜了她一眼,语气森冷:“行了,别装了,问你话你就好好回答,若是你回答不上来,我就回去问你的好女儿,看她知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在哪。”
沈慧茹这下是真的懵了。
江北川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女儿的亲生父亲。
联想到先前江北川莫名提起那个“表哥”,沈慧茹有种不详的预感。
江北川不会连这个都已经知道了吧?
沈慧茹干笑两声道:“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妾身听不懂呐。”
不管怎么样,否认就对了。
只要她不承认,江北川就算再怀疑也拿她没办法。
他又无法确认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难道江北川还真能舍得了那两个宝贝儿子吗。
只可惜沈慧茹想岔了。
江北川这次还真舍得了。
他冷笑一声说道:“听不懂就慢慢想,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在这里和你耗,今日想不明白还有明日,明日想不明白还有后日,总有一日你会想明白的,现在你可以好好想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唤我吧。”
说完,他便后退两步,一副静待的姿态。
沈慧茹还是第一次在江北川这里遭受这种待遇,心底生出几分慌乱来。
江北川他到底是因何产生的怀疑?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同那“表哥”见面了,往日联系都是通过书信,而且也没有露出马脚啊!
沈慧茹心中惊惧,面上继续摆出一副受伤的姿态喊道:“老爷,妾身是真的不明白,梦雪和齐修齐志就是您的孩子,他们的亲生父亲就是您啊,他们何来的其他亲生父亲,您这般污蔑让妾身怎么接受得了?”
只可惜江北川已经笃定了他们三个都不是自己的孩子,自然不会听从沈慧茹的狡辩。
他就隐在黑暗之中,静静等待。
沈慧茹喊了一会,丝毫不见江北川的回应,面色终于逐渐沉了下来。
她与江北川夫妻多年,自然看得出来江北川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在等她的回答。
他是真的得知了她的秘密。
并且他还十分肯定。
沈慧茹十分好奇。
江北川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她知道也许是春枝夏枝将她供了出来。
可那也得有的一个契机,让江北川产生怀疑,才会去找人过来询问吧。
而且江北川到底是因何产生的怀疑,并且如此笃定,连自己往日里如此宝贝的两个儿子都不认了?
但是就让沈慧茹如此承认是不可能的。
想起江梦雪先前告知于她的那些事情,沈慧茹一副哀怨的语气说道:“妾身知道了,老爷您是想要新的丞相夫人了,昨日妾身听梦雪说,陛下送与您两个美艳舞姬,您非但没有拒绝,还带回了府中,若是您想要休妻,大可直接告知妾身,妾身必定不会纠缠,您何必如此污蔑,您这是想要妾身的命呐!”
江北川嗤笑一声:“与那舞姬并无关系,你可以继续这样信口胡说下去,不过今日看来是不会有结果了,那便先这样吧,待我回府问问那江梦雪知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再说,哦对,她可不姓江,还有那两个小的,看来都得改名了,只可惜不知道他们的生身父亲到底在何处,连个正经的姓名都不能有,如果你再不说的话,看来以后只能在那勾栏院里找你这三个儿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