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茹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一些:“这样,你先将我救出去,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去找师兄相认,毕竟如今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只要能离开这监牢,她就直接跑路了,哪里还用得着去找那什么师兄相认。
当务之急就是说服江琉璃。
谁知江琉璃却只是笑了笑,站着一动不动。
这沈慧茹是不是当她是傻的。
还先救她出去。
做梦都不带这么美的。
沈慧茹等了半天没等到江琉璃的回应,不由问道:“你笑什么?”
江琉璃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耍她了。
她瞧着沈慧茹好像是给关傻了。
江琉璃抱起手:“可是夫人的话,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啊。”
沈慧茹神色僵硬:“你什么意思?”
江琉璃似笑非笑地应道:“蒲先生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暗中来过此地,夫人怕是没发现吧,若你真的是那什么毒医之女的话,蒲先生可早就认出来了,说吧,你冒充毒医之女到底是为何。”
沈慧茹这下是真的惊了。
蒲观海居然来过这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怎么不知晓!
那完蛋了!
合着她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偏偏江琉璃一句话都不说,就站在这里看着她闹笑话!
沈慧茹心下暗恨。
江琉璃见此,笑眯眯问道:“夫人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很能说吗?现在怎么不继续说了?”
沈慧茹牙齿都快咬碎了。
江琉璃就是看她落魄,落井下石!
偏偏她还没有任何办法反制,只能任由她千般嘲笑。
江琉璃摸了摸下巴:“其实我有一个建议,若是夫人可以如实道来你究竟是何人,那我可以考虑一下将你救出来,可若是夫人执意欺瞒,那就不好意思了,毕竟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你身张,怎么样,夫人觉得如何,要坦白吗?”
沈慧茹沉默不语。
江琉璃点点头:“看来夫人是不愿意说了,那今日就先这样吧,我得走了,夫人若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也可派人来寻我哦。”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去。
沈慧茹急忙将人拦住:“等等!”
江琉璃扭头:“怎么,夫人有话要说?”
沈慧茹点点头:“是,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不是就愿意救我出去?”
江琉璃笑笑:“那得取决于夫人说了什么了。”
沈慧茹闻言松了口气。
在她看来,江琉璃这般说话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见江琉璃还在等着自己,沈慧茹咳嗽一声,开口说道:“我本是山间孤女,误闯毒医居所才被小姐所救,小姐怜惜我举目无亲才将我留在山上,谁知仇家上门,害了小姐一家,我因外出挖野菜才逃过一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漫天火海,恰逢你爹奉了陛下的命令上山寻医,我怕那些人还在山上游荡,便求你爹带我下山,至于冒充小姐一事,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江琉璃点点头:“不错,还有呢?”
沈慧茹喘了口气又继续道:“我只是一介孤女,身无所长,唯有冒充小姐,你爹才有可能答应救我,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后来你爹将我带回了京中,恰逢……恰逢圣上他为九王爷一事烦忧,你爹提了一嘴,我想着当时下山的时候将毒医所制的一部分毒药也带了下来,便做主给了他一份,这也是……也是九王爷中毒的主要原因。”
江琉璃托着下巴:“嗯嗯,还有呢?”
沈慧茹顿了一下:“没有了。”
江琉璃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夫人保重。”
沈慧茹愣了一下:“你不是答应我了,我说了就救我出去吗!”
江琉璃一脸为难地道:“可是夫人,虽然我嫁与九王爷,但王爷他手无实权,更遑论我这个王妃了,就算我想救你,我也得找王爷帮忙啊,夫人请在此耐心等候好吧,等琉璃回府将这件事情告知于王爷再说,怎么样?”
沈慧茹被堵得哑口无言。
因为江琉璃给的理由实在是太正当了,正当到她无法反驳。
沈慧茹只能道:“那你早些回来。”
江琉璃有些诧异:“夫人缘何如此着急,左右在这大理寺的监牢之中,无人能对你做什么不是吗?”
沈慧茹沉默了一下:“不是我着急,是有人想要取我性命。”
江琉璃笑了一下:“瞧夫人这话说的,虽然你给我爹戴了绿帽,但是这里好歹也是大理寺,我爹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在这里对你动手,你应该很安全的啊。”
沈慧茹摇摇头:“不是,想要取我性命的,不是江北川,而是另有其人。”
江琉璃饶有兴致:“是谁?”
沈慧茹继续摇头。
江琉璃见其不想说,也没当回事,摆摆手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还请夫人保重。”
虽然沈慧茹没有说想要取她性命的人是谁,但是江琉璃已经有所猜测。
反正她爹是不可能的。
就她爹那副样子,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在大理寺里杀人。
更何况昨天沈慧茹才刚送完信,今天顺意布庄的人就跑了,沈慧茹还急着找人救她。
说不是顺意布庄那群人她都不信。
不过江琉璃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就算她想要把沈慧茹捞出来,还真得去找燕玖辰帮忙。
鉴于沈慧茹如今还是一个重要线索,江琉璃也不多耽搁,直接回了王府。
燕玖辰正在同蒲观海商议关于顺意布庄的事情。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二人肯定都不愿意看到。
可是他们也确实没有旁的办法。
顺意布庄的人太谨慎了。
只是一点风吹草动人就全都隐入暗面,他们得从长计议才行。
听到下人来报,说江琉璃来了,燕玖辰立刻挥手示意将人带进来。
看到蒲观海也在,江琉璃笑眯眯地道:“蒲先生好啊。”
蒲观海也笑眯眯地打招呼:“见过王妃,王妃此时怎么有空上这里来了。”
二人语气熟稔,倒是把燕玖辰晾在了一边。
燕玖辰咳嗽一声,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这才开口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琉璃一拍巴掌:“那当然了。”
燕玖辰点点头:“说吧。”
江琉璃十分自来熟地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其实我刚从大理寺那边回来,今日沈慧茹托人给我送信说有事要拜托我,我便去了一趟。”
蒲观海好奇:“她能有什么事情要拜托王妃的。”
江琉璃点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过去了,结果还真有大事,你们一定想不到是什么。”
燕玖辰的关注点却有些歪:“你一个人去的?”
“啊?”江琉璃愣了一下,“没有啊,我带着我的丫鬟去的,喏,都在外边候着呢。”
燕玖辰颇为不赞同:“你不是知晓沈慧茹身份有异,若是她与那些顺意布庄的人勾结在一起,哄骗你过去怎么办?”
江琉璃摆摆手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你都不知道沈慧茹她说了什么,她说有人想要取她性命,求我救她出狱来着,我想着总不可能是江北川吧,你也知道江北川那个人是什么性子,所以想着八成就是顺意布庄后头的那群人,不是说他们都躲起来了吗。”
蒲观海郑重点头:“却有可能,今日她不是又送了一封信吗,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江琉璃喝了口茶:“是,她着急的很,哦对了,她原本自称毒医之女来着。”
蒲观海闻言一愣,断然否决:“不可能,当日我去牢房看过她,她根本不是小师妹!”
江琉璃摆摆手:“是了是了,我那会也是这么说的,沈慧茹见骗不到我这才道出了实情。”
江琉璃将沈慧茹自述的那一段话统统都告诉了蒲观海和燕玖辰,末了,又总结道:“不过对于对她这番言论,我还是持怀疑态度的,至少半真半假,她肯定还有所隐瞒,我甚至怀疑她是有意接近毒医一家,连跟着江北川回京都是她计划中的一步,要不然她当时被江北川隐姓埋名藏匿于京中,又如何那么快速地联系到她那个所谓的远房表哥。”
蒲观海的神情有些难看。
若是江琉璃猜测为真的话,那谋害了他师父一家的那个所谓的仇家,很可能就与沈慧茹有关系。
也许就是顺意布庄后头的那群人。
他们看沈慧茹没有了利用价值,想要将她舍弃,谁知被沈慧茹察觉了端倪,然后她才求到了江琉璃的头上。
而江琉璃也淡定地扔出了下一个重磅炸弹:“对了,她还告诉了我王爷所中之毒是她出手的。”
燕玖辰点点头:“这个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手上有一样的毒药。”
江琉璃勾唇一笑:“她有毒药不代表就是她动的手啊,王爷不防猜测一下,到底是谁想要害你性命。”
燕玖辰没什么表情地道:“除了上边那一位,也没别的人了吧。”
蒲观海神情冷凝:“一国之主居然如此目光短浅,当真是长见识了。”
江琉璃愣了一下,撇撇嘴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啊,那多没意思。”
燕玖辰笑道:“以前只是有所猜测,并无实际证据。”
江琉璃摆摆手:“我还当是什么大秘密呢,行了,你要不然还是赶紧想办法将沈慧茹捞出来吧,她在里头怕的要死,一直说有人要取她性命,我想着她还有用就过来找你了。”
蒲观海闻言,神情一肃,当即起身:“王爷,就让属下过去吧。”
师父之死的谜团还未解除,沈慧茹当然不能如此轻易就死去。
她的小命留着还有用!
燕玖辰点点头:“去吧,小心着些。”
待到蒲观海离去,燕玖辰看向江琉璃颇为不赞同地道:“以后若是还遇到这种事情,王妃当与本王说一声。”
江琉璃诧异地看过去:“这有什么好说的?”
燕玖辰沉着脸道:“你独自出行若是除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江琉璃恍然:“你说这个啊,没事,有清风明月跟着呢,有她们两个我放心。”
燕玖辰摇头道:“算了,等过两日,本王让汪管家挑几个人,你以后若是要出门就带着他们。”
江琉璃笑了笑:“王爷不必如此麻烦,清风明月的武艺已经足够保护我了。”
见燕玖辰还要劝,江琉璃径直说道:“说起来,王爷在鹿鸣轩的院墙之上还安排了一个人吧,若是没事的话,就让那人撤了吧,他才来的第一天就让清风给发现了。”
燕玖辰无言以对。
他倒是没想到江琉璃已然发现那个暗卫了。
江琉璃笑眯眯地给了个台阶:“臣妾想着王府里面应该安全的很,王爷不必如此费心臣妾的安全,您说是不是?”
燕玖辰沉默着点点头:“那晚些时候,我便让他撤走。”
“嗯,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江琉璃拍拍手起身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王爷回见。”
燕玖辰只得点头。
至于沈慧茹那头,还在殷切等候江琉璃的消息。
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她还以为是江琉璃回来了,起身惊喜道:“是王妃吗?”
谁知黑暗中响起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黎云,你的胆子太大了,连主子的话都敢不听了。”
说话间,一个面容有些阴柔的男人走了出来。
沈慧茹心下大骇。
黎云是她的本名,是她最初的名字。
他们真的派人来了。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离开了栏杆,随即咬牙切齿地道:“你让我怎么听?他想让我死,可我不想死,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我一直跟在别的男人身边委屈求全,如今他卸磨杀驴,我凭什么要听他的话,他以前如何答应我的都忘了吗!”
阴柔男冷哼一声道:“你在那江北川身边何时委屈求全了,我听说你是丞相府的主母,锦衣玉食,连他那原配的女儿都受尽你的磋磨,你管这叫委屈求全?别开玩笑了。”
沈慧茹抿了下唇:“可是我为他效命二十余年,还为他生育了三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凭什么就这么将我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