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的动作比江琉璃想象的要更快一些。
没过几天,他便带着整理好的话本子重新找上了门:“王妃,秦某幸不辱命,已经完成,请您查阅!”
江琉璃信手接过,随意翻阅了一番便将话本子搁在了桌子上。
她来到这里以后还未去过茶楼的听书,哪里知道这话本子够不够格。
不过既然秦江这么自信的话,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秦江有些诧异:“王妃您不再看看吗?”
江琉璃摆摆手:“不必看了,待会我便着人送去给王爷。”
秦江却是误会了江琉璃的意思。
他还以为是江琉璃十分信任他。
想到自己前几日还多番怀疑江琉璃,秦江的神情一阵触动,半晌才道:“多谢王妃。”
江琉璃一脸懵:“啊?”
秦江适时地移开话题:“那王妃,您打算什么时候让那些说书人开讲呢?”
江琉璃托着下巴道:“那就看王爷的了吧,反正到时候就交给他了,这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好掺和了。”
可不能让江家人揪到小辫子。
当然得谨慎一点了。
秦江点点头:“那王妃将那话本交与秦某,秦某现在就送去王爷那里。”
他已经迫不及待看着这个话本上台了。
江琉璃略微诧异,抬手将话本递过去:“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了吧。”
秦江一脸欣喜地接过,护在胸前正色道:“秦某定不负王妃使命。”
江琉璃一阵无语。
就只是移交一个话本而已,这秦江怎么一副重要文件的模样。
江琉璃摆摆手:“去吧去吧。”
“是!”
秦江转身离去,一刻不停地送去了燕玖辰的书房。
燕玖辰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除了想到江琉璃这个话本子是以江北川为蓝本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以外,也没太大的反应,直接让秦江送去魏渊那里。
他已经同魏渊打过招呼。
于是秦江又兴致勃勃地出门了。
若放在平日,他肯定是不愿意做这个跑腿的。
可今天不一样啊。
他已经可以预见这个话本将在这些个茶楼里掀起多大的风浪了。
一想到这个风浪自己还掺了一脚,秦江恨不得现在就在茶楼里听到这个故事。
无奈今天才刚送过去,说书人也还是要准备时间的。
秦江只能等。
一直等了两天,这才等来好消息。
说书人准备好了,今日下午就要准备开讲!
秦江兴奋异常,又去找了江琉璃:“王妃,您的话本子今日便要上台,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江琉璃兴致盎然:“那便去看看吧。”
这个故事是她写的。
虽然她自信肯定能引起他人兴趣,但是亲眼看到总归感觉不一样。
见碧云碧雨还有明月清风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江琉璃笑眯眯地问秦江:“雅间够大吗?”
秦江愣了一下:“什么?”
江琉璃指着身后的丫鬟们道:“我们人多。”
秦江干笑两声:“那应该是够大的。”
江琉璃点点头:“那秦先生带路吧。”
一行人来到茶楼,门口贴着告示,写明了今日有本子。
而小二显然是认得秦江的,行了个礼之后便带着人往楼上走。
将人安置好,又送上茶点,小二这才后退离去,接着去招呼其他客人。
江琉璃寻了个好位置坐下,头也不回地招呼几个丫鬟:“自己找地方坐吧,在外头不用那么讲究。”
清风明月还有些拘谨,碧云碧雨已经习惯了,拉着两个新姐妹一起吃起了茶点。
秦江也自己寻了个角落坐着,等待说书开始。
江琉璃坐在窗口,探头往下看。
节目还未开始,底下大堂已经坐满了人,全都在讨论今天要讲一个什么样的新故事。
江琉璃喝着茶,唇角微微勾起。
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节目结束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了。
也不知道江北川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就在这时,江琉璃眼神一凝。
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秦江也侧头兴奋地看了过来:“王妃,我好像看到王爷来了!”
说完他直接起身往外走去,江琉璃都没来得及拦。
不多时,秦江再次推门而入。
燕玖辰坐着轮椅,跟在他身后。
江琉璃嘴角抽搐了一下,起身行礼。
四个刚刚还很活跃的丫鬟这会也不敢说话了,一起起身行礼。
秦江十分有眼力见,趁着燕玖辰还未说话,抢先开口:“那个,王爷,属下就先带人去隔壁雅间了,您看如何?”
燕玖辰扫了他一眼:“随你。”
秦江陪笑两声,招呼那四个丫鬟:“还不赶紧跟我走。”
丫鬟们有些迟疑地看向江琉璃。
还是江琉璃点了下头,四人才松了口气,跟着秦江离去。
片刻后,雅间里就只剩下江琉璃和燕玖辰了。
江琉璃无奈叹气,主动提起话题:“王爷怎么今日有空来听书了。”
燕玖辰语气淡淡:“王妃似乎不愿意在这里看见本王。”
江琉璃干笑两声。
她只是觉得有些尴尬而已,尤其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情况,更尴尬了。
这天底下应该鲜少有新婚夫妻是这个样子的吧。
要是有她的丫鬟们在还好。
偏偏都让秦江给带走了。
江琉璃勉强道:“王爷怎会有如此想法,臣妾只是觉得有些诧异而已,您看着不太像是爱好这些的人。”
燕玖辰扯了一下唇角:“王妃倒是了解本王。”
江琉璃更尴尬了。
这燕玖辰的语气怎么越听越奇怪,有那么一点阴阳怪气的意味在。
可是她应该没有得罪他吧?
江琉璃带着满腹疑惑,拿起面前的茶壶给燕玖辰倒了一杯茶:“王爷说笑了。”
燕玖辰看着她手里的动作,抿了下唇,问道:“你同秦江的关系好像不错。”
江琉璃愣了一下:“有吗?”
燕玖辰反问:“没有吗?”
江琉璃瞥了他一眼,有些纳闷:“应该没有吧,我同秦先生认识也才几天而已。”
燕玖辰抬眼看向窗外:“认识几天他倒是约你出来听书来了。”
江琉璃嘴角抽了抽。
是她领会错了还是怎么了。
燕玖辰这是因为她同秦江一道出来才在这里阴阳怪气?
江琉璃笑道:“秦先生不是您介绍过来帮臣妾整理话本子的吗?今日话本子该开讲了,所以他才喊臣妾出来看热闹来了,这不是碧云她们几个都跟来了吗。”
燕玖辰顿了顿,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江琉璃是因为那个话本子才来的茶楼。
可他纠结的点在于江琉璃居然同外人一起,也不愿意去喊他。
明明他们二人才是夫妻不是吗?
燕玖辰因为这个有些不高兴。
可是让他直说他又说不出口。
这不江琉璃那边刚出门,他后脚就跟上来了。
好在那秦江还是有那么一点眼力见的。
知道前来问好。
江琉璃这会也已经大致知晓燕玖辰因为什么而阴阳怪气了。
大概就是她出门没叫他呗。
江琉璃无奈叹气。
这不就出门看个热闹吗。
有什么可搭伴的。
见燕玖辰的神色还有些紧绷,江琉璃笑着道:“知道了,是臣妾疏忽了,下次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臣妾会记得喊上王爷一起的。”
燕玖辰嘴角动了动,半晌才道:“也可。”
江琉璃瞥了他一眼:“若是高兴可以直说,不用憋着。”
燕玖辰立刻抿紧唇瓣看向窗外:“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江琉璃没有说话。
高不高兴的,脸上都可以看出来好吗。
恰巧这时,楼下一声锣响。
燕玖辰顺势说道:“好了,要开始了,先听吧。”
江琉璃轻哼一声,看向台上。
只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已然站在台上,大堂中央坐满了人,这会都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江琉璃还是第一次见识,颇为新奇,目不转睛地看着。
燕玖辰就坐在她对面,一会看看台上,一会看看江琉璃。
过了一会,他忍不住道:“你以前没有听过书?”
江琉璃下意识回答:“对啊。”
燕玖辰皱了下眉,心中默默给江北川又记了一笔。
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居然没有听过说书,这像话吗?
江琉璃没有发觉燕玖辰的异常。
她一直在听台上说书,顺带观察大堂里听众的反应。
不得不说这个说书人的口才很不错,一趟说下来那叫一个让人身临其境。
没见台下有几个婶子听了恨不得撸起袖子亲手打死那个穷书生。
至于雅间里的听众,虽然她看不见是什么反应,但是和堂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吧。
江琉璃心满意足。
待到台上又是一声锣响,说书结束了。
台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江琉璃起身道:“走了?”
燕玖辰自然点头。
接下去几日,江琉璃并未再出门。
她觉得这种故事听一遍就够了。
但是架不住别人爱听啊。
据秦江所说,去听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人不在少数。
而且自这个新话本子开讲,茶楼日日爆满,若是去晚了,别说是雅间,连大堂都没位置坐。
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娘子,一个个都被家里人带过来听,为的就是让她们清醒一些,小心别被那些个暗藏祸心的狗东西用些甜言蜜语给哄骗了去。
江琉璃有些沉默。
虽然她的本意不是如此,而且她们的理解似乎也有点偏。
但是有这么个结果,好像也不错?
虽说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的人,但是谨慎一点总没错。
尤其是像江北川这样的人,惯会伪装。
至于秦江,第二天就知道自家王妃这个话本子取材于她亲爹了。
其实他也是被迫知道的。
因为有相当一部分人第一次听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待他们得知秦江是编写这个话本子的人之后便陆续上门来旁敲侧击,询问是否与江北川有关。
一开始秦江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想到之前江琉璃交代过不要暴露她,所以秦江只说自己是负责润色的,原作者并不是自己。
至于原作者是谁。
抱歉。
无可奉告。
后来问的人多了,他也就好奇起来,到底大家为什么要这样问。
最后他才从管家那里得知,江琉璃写的这个话本子,居然用的她爹的真实事迹。
秦江:……
绝。
一个字。
绝。
现在好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江琉璃爹接了那外室进门之后被戴了绿帽子。
还整整戴了十六年。
还不止一顶。
再联想到这个丞相夫人近日似乎死在了大理寺的监牢,有不少人怀疑就如同话本里写的穷书生那般,是江北川下的手。
对此江琉璃只能表示无奈。
你们太能联想了。
秦江则暗自咋舌。
他们家这个王妃也太狠了一点。
这是一丁点面子都没给自己亲爹留啊。
当然。
秦江也只是感慨一句而已。
毕竟这都是江北川自作自受罢了。
他更关心这话本子能有多火,能给他们赚多少钱。
江北川的日子有些不太好过。
最近这几日,因沈慧茹被毒杀,凶手不知所踪,外加奸夫的事也还困扰着他,江北川干脆告假,并未上朝。
他一直窝在府内,逮着沈慧茹留下的那些丫鬟嬷嬷审问。
期望能从她们那里得到那么一丝一毫的线索。
只可惜全都是无用功。
那些人除了哭除了跪地求饶以外,说些他已经知道的事情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北川苦闷不已,只能日日夜夜以酒浇愁。
老妇人来劝了几次,见劝不动,也只得作罢,专心忙活找她的新儿媳去。
希望找到一个新媳妇,生上几个他们江家的血脉,能让她江北川好受一些。
江北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懒得管他娘在做什么。
这一日,江北川忽然觉得独自一人在家喝闷酒没意思,便想着去花楼找个人陪酒喝。
刚刚下了马车,就见那些个进进出出花楼的公子哥对着他指指点点。
江北川有些莫名。
怎么。
没见过当朝丞相喝花酒吗?
本就心情不好的江北川瞪了他们一眼。
谁知招来的却是那些人更为狂妄的笑声。
江北川有些莫名,但是他现在实在是没心情理会这些,只能沉着脸一步踏入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