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某人,纪舒灿的眼眸暗了暗,好胃口突然褪去,她慢慢地放下筷子。
周云霄对女人的心思,向来观察入微,察觉到她情绪转变,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兜个风消消食?”
纪舒灿点了点手表的表盘:“你看看几点了?到底有什么话要说,你不妨直接说。”
已经快十二点,她想回家洗澡睡觉,明天还要开庭,事多着呢,可没兴趣跟他吃吃喝喝兜兜风。
他示意了下周边:“你觉得这里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纪舒灿不语。
“看在我请你吃了这么好吃的蛋炒饭,纪法官,就陪我再去兜一圈,怎么样?”
行吧。揣着点不可明说的小心思,纪舒灿应了下来。
周云霄载着她,一路往东开到江边。
深夜的江边,只有微微的灯光照明,夜风吹浪,潮水拍岸,纪舒灿和周云霄并排站在江堤旁,感受不同于白天的凉爽。
晚来风急,吹得纪舒灿心头的阴云,慢慢地散开。
她眉目舒展,唇角微勾。
来禾城一年多了,细想想,居然从来没有出来游玩过,别说放假,她连周末都在拼命地工作,跟各色重犯打交道。
紧张而压抑。每一件案子的判决,都是小心再小心,不容有丝毫的错误。
长此以往,整个人从心理到生理,都变得压抑起来。
可今晚,站在这里,看着夜幕下的江水,她的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果然老话说的没错,大自然能治愈人心。
“我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就是跟你们一起。”她唇边泛起浅笑。
“是吗?”周云霄不太记得了。
“那时你们说晚上来江边烧烤,更有趣味。”
然后一堆人,扛着烧烤架、木炭和各种各样的肉串,就烤了个乱七八糟。
一堆的少爷,谁会干这种粗活?
当时就周云霄一个人有女朋友,所有的目光都投到纪舒灿的身上,她慌地一批,无措地搓手:“我也……不会。”
她这么不能干,陈川会不会对她很失望?
可从小到大,父母对她就一个要求,努力读书。
家务活根本没沾过手,她连这些东西怎么使用都不会,不懂装懂的机会都施展不开。
嗯,希望破灭后,席琛陆峻等几个男孩子开始自力更生,研究怎么把火升起来。
只有陈川,一个人安静地站在岸边,看着江面不说话。
她悄悄地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想跟他搭一句话。
然后——
“我想一个人待着,谢谢。”
自尊心极高的纪舒灿涨红着脸,低着头就走了。
周云霄那时还安慰她:“阿川这人,不喜欢女孩子近他五米之内。你别去招惹他,气哭了不划算。”
就是那一次,让她怀疑,她想通过周云霄去接近陈川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太蠢了?
嗯,他对她确实不像对别的女孩子那样,一两句话就把人气哭气晕,他甚至知道她的名字,她也可以出现在他身边,而没见遭到排斥。
但也仅此而已,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她。
她除了挂上个朋友女友的名称,别的,啥也不是。
再然后,她就狠下心去表白,结果……
想起这段往事,纪舒灿长叹一声,真奇怪,明明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但他的每一个表情,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很清楚。
这么多年,每回想起一次,心,就跟着痛一次。
喜欢上陈川以后,她再也没办法对任何人产生好感。
她侧过头,生平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周云霄。
老实说,周云霄是个帅哥,很帅很帅的那种。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永远带笑,会放电。
他专注看着你时,你就会有一种,他很爱你很宠你的错觉,难怪法院里不少小姑娘,被他迷得五迷三道,天天把“周律”挂在嘴边。
就连她的书记员,都不能幸免。
“你这样看着我,怎么,突然发现,我也很帅?”周云霄朝她挑了挑眉。
她转过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周云霄一看她的脸,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看着江边,柔声跟她说:“阿川生了一个女儿。”
纪舒灿手指用力地捏着裤子布料。
原本不易皱的西装面料,被她捏出紧紧的褶皱。
“你之所以答应跟我出来吃饭,兜风,就是为了从我这里,探听到一点他的消息吧?”
她沉默着,没有反驳。
周云霄继续说:“宝宝很漂亮也很可爱,长的很像他。他很爱这个女儿,亲力亲为地照顾,当宝贝一样。”
纪舒灿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那样的人,居然会这样宠孩子,我真的没有想到过。”他侧过头,看着她:“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个女儿吗?”
她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涩地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因为那是沈溪生的孩子。”
纪舒灿眼底的酸涩感更浓,她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只能是沈溪,不是任何一个女人。”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周云霄长叹一声:“舒灿,回晶市去吧。”
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一样:“那里才是你的家乡,有你的父母,还有你熟悉的人。”
“禾城离那里太远,一南一北,你孤身前来这里的理由,早就已经不存在了,不如就回去。”
“再等下去又如何?他不会改变的。十几年了,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女人的青春很宝贵,你又经得起多久这样一年又一年的等待?尤其是,明知道没有希望。如果你一直这样执着下去,等将来年华老去,再回首时,会不会后悔?”
不知道是他的哪句话,刺激到她,她突然情绪就失了控。
“你知道什么?凭什么这样说我?谁说我是……我是为了他留在这里的?”
周云霄看她的眼神,更温柔,带着深深的同情:“你不是吗?”
“我……”
那个不是,她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