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谭云骞九点多就躺在炕上了。
临睡前他将院子里晾的衣服收好,把门窗也关好。
他白天睡得觉挺多的,以为晚上会睡不着。
结果躺在炕上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他梦见他和姜平洋的飙车比赛没取消。
他骑着自己的金色本田,姜平洋骑着黑色的嘉玲,两个人约好在市郊通往林安县的那条路上。
沿着那条路看谁先到达林安县谁就算赢。
那是条沙土路,两个人都曾经骑着摩托去过林安县。
来回大概六七十公里。
他们特意定在夜里十一点进行,这个时间没什么车辆,也没人会管。
他和姜平洋骑在摩托车上戴好头盔蓄势待发,旁边两伙小弟们也都骑着摩托挥着胳膊叫嚣。
哨声一响,两个人冲出去,后面跟着好几辆摩托也在暗中比赛。
沙土路有些颠簸,又没有路灯,全靠车头灯的光。
他先姜平洋一小段距离,但是姜平洋也毫不示弱地紧紧咬住他。
天空中下突然下起了雨,两个人都没有停,甚至觉得下雨了更刺激。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视线。
车轮卷起湿泞的泥沙四处飞溅。
车轮里卷进不少泥土,越来越不好骑,遇到坑洼的地方还会打滑。
但是两个人依然没有停下。
前面转弯的地方突然出现一辆疾驰的大货车,车灯刺眼,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倒在地上。
人声嘈杂,他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了。
只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疼,血从他的嘴里和鼻子里不停地涌出。
身体在不断地变冷,雨水也在不断的砸向他的脸和身上,头顶的残月已经看不见了,只见一道道闪电划过。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世间好没意思,下辈子不想再来了……
另一边的姜平洋也连车带人翻在地上。
一个俏皮的声音响起,“如果我说是为你才去搞姜平洋你相信吗?”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那些所谓的泄愤、脸面等等在生命面前真的不值一提。活着才能让那些人更好的打脸。”
伴随着声音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和一双幽黑的能把他吸进去的眼睛……
谭云骞从梦中惊醒,一阵轰隆隆震耳欲聋的雷声吓得他身子一震。
他喘着粗气,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梦中的那种疼痛感还没有消失。
他慢慢挪着下地,一个闪电从窗外划过,他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六分。
他穿上拖鞋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看着雨滴砸向窗子。
真的下暴雨了。
他和姜平洋两个人定时间的时候谁都没有听天气预报,就好像这些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见自己死。
在旱冰场的冲突那天晚上,他也做了梦。
梦里他和姜平洋动手了,双方的兄弟们也都开始互殴。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掏出了刀,场面开始混乱,打乱套了。
最后他和姜平洋都躺在血泊里。
他以为那个梦是因为白天的气没发出去夜里才会做梦。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时欣然就是在那天出现的……
难不成她真的是个妖精,会预见生死?
世界上哪有那么奇幻的事?
谭云骞双手用力抓了抓头发,回到炕边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天棚。
屋子里很黑,他最喜欢的黑暗,此时却感觉像牢笼一样让他窒息。
他闭上眼睛。
他想多了,这世间没人会在乎他,他也不需要谁来拯救。
他是一个连亲妈都不要的烂人,没人能救得了他,也没人会真心喜欢他!
时欣然不知道他一个晚上又缩回龟壳里了,要是知道肯定准备好四十米大砍刀。
她昨晚定了闹钟,不到五点就起了,洗漱完毕王奶奶就过来敲窗子。
“然然,起了没?”
“奶奶,起了!”
她打开门,看见王奶奶拎着一个篮子,里面还放着小铲子。
“然然,有水靴没?穿个水靴,昨晚下了暴雨,江边肯定可泥泞了。”
“我找找。”时欣然翻出原主之前的红色水靴,又换了一身长衣长裤。
雨后的草丛里虫子肯定也很多,她又拿了风油精和清凉油,挽着王奶奶的胳膊一起出门。
到了胡同口李奶奶和齐奶奶已经在等着了,一人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
见着时欣然都乐呵呵的上来拉她的手,“老王太太,这丫头就是住你院的然然?长得可真俊!”
王奶奶笑得眯着眼睛,“这就是然然!长得好看吧?炒菜可好吃了!小丫头干活贼利索!”
齐奶奶赶紧凑过来笑呵呵地问,“然然多大了?有对象没?”
王奶奶一听立刻收了笑容一把将时欣然拉到身后,“又想给你孙子划拉媳妇,不许打我家然然主意!”
齐奶奶手扶着篮子嘴一撇,“租你家房子就成你家的了?俺孙子咋啦?一收拾也是溜光水滑的漂亮小伙,比谭家那小子好吧?可是有正式工作的。”
“我和你说啊,然然,这老王太太要是给你介绍谭家那小子可别答应。那小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奶奶打断了,“行了行了,你俩一见面就斗嘴,小辈的事我们少操心,走了走了!”
四个人沿着东七路一直往南走,走到一个路口拐个弯继续走。
老太太们走得慢,时欣然也自然放慢脚步。
再往下走就是福来街,算是江城的郊区。
齐奶奶总想过来和时欣然搭话。
王奶奶抓着时欣然的手,让她没机会靠近。
她小声唠着,“然然,不是奶奶非要撮合你和小骞,不让你见别的小伙儿,老齐太太的孙子真的不行,长得还过得去,但是啥都听他妈和他奶奶的,自己一点主意没有,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以后有你的罪遭了。”
“将来和婆婆闹点矛盾那不都是你的事?何况你还没个娘家,嫁过去更得受气。”
时欣然笑了,感情这人不但是妈宝也是奶宝。
“王奶奶,您放心吧,我不会见的。我的心思您还不知道吗?”
她和王奶奶眨了眨眼,老人家是个最好的助攻,所以她一点不隐藏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