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欣然点头,“一起去吧。”
她也需要看看陈玉芬现在的状态,毕竟轨道有些偏离了。
她还惦记着什么时候把六百块钱给陈玉芬。
现在六百块还算多,往后的一年比一年不值钱。
去之前给陈玉芬厂里打了电话。
她在变压器厂上班,从质检员做到质检组长,工作其实还挺轻松的。
要不是这些年她一直将心思用到刘永勤身上也不至于只当一个组长。
错过好几次外出学习的机会。
恋爱脑上头不思进取谁也没辙。
路上,时欣然把六百块钱的事说了。
王昌连皱了皱眉头,“看看情况再说。”
到了厂子门口,就看见陈玉芬在来回走着,还时不时地往路口张望。
看到车子过来赶紧招手,车子一停,还没见到人,眼泪先掉下来了。
王昌连一下车,陈玉芬就扑过去一把抱住,“大舅!”
哭得呜呜的,上气不接下气。
娘亲舅大,她终于见到亲人了,所有的委屈突然有了宣泄口。
王昌连叹口气,眼圈也红了,拍拍她,“行了,找个地方说吧。”
陈玉芬不停地抽噎着,指了指旁边的二层楼,“去宿舍吧!”
时欣然看着她比之前见面的时候又瘦了不少,两腮深陷,脸色蜡黄,头发比之前白的更多了。
才四十岁的人看着像五六十岁。
二层楼是集体宿舍,有几人间的,有十几人一间睡上下铺的。
因为王昌连找的关系,给陈玉芬安排了一个单人间。
屋子很小,放一张单人床一个桌子就显得满登登的。
做饭都在公共厨房,厕所也是公共的。
一进屋,陈玉芬扑通跪下,抱着王昌连的大腿又开始痛哭,“大舅,大舅!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爸妈,我不是人啊!”
她抬起头,眼泪流了满脸,伸出手不停地扇自己的脸。
王昌连抓住她的手,眉头紧锁,“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你爸妈也回不来了。”
陈玉芬捂着脸坐在地上痛哭。
王海平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到床上。
王昌连坐到椅子上看着她,“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陈玉芬抽噎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给你两条路,你可以继续留在江城,这边我打个招呼,估计过个一年两年的能给你分个房子。”
“要么就跟我去省城,我找人把工作给你调动一下。”
陈玉芬抬起头看着他,嗫嚅着,“我……”
王昌连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离婚以后你两个儿子来看过你吗?”
陈玉芬又开始掉眼泪,摇了摇头。
两个儿子从小跟她不亲,全都听婆婆的。
离婚时一点没帮着她说话,后来她把刘永勤送进去以后,俩儿子对她更是怨恨的像仇人。
跟着婆婆三天两头的来厂里闹,婆婆抓着她头发打她,儿子都没说帮忙。
都埋怨她不该举报刘永勤。
“现在知道自己养大的孩子和自己不亲近,不来看自己是什么滋味了吗?”
陈玉芬不停地点着头,泪如雨下。
她现在心都凉透了。
也终于明白爸妈为什么把房子留给外孙女也半分不让她沾边了。
一定和她现在是一样的心理,孩子白养了,不如不要。
“大舅,我跟你走,我不在这待着了……”
王昌连点点头,“调动工作没那么快,最快也得明年,这段时间就好好工作,你婆婆再来骚扰你可以报警。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都不敢反抗,你照你姐差远了!”
他又加重了语气,“你但凡有你姐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陈玉芬捂着脸哭。
类似的话她已经有二十年没听过了。
如果之前听到她是不服气的,甚至是怨恨的。
但是她现在多希望姐姐还在。
从小她就生活在姐姐的光环下。
姐姐聪明又漂亮,性格还活泼,明明是个女孩子,却从小有个当兵的梦。
见到的人没有不喜欢的。
小时候受欺负了都是姐姐帮她。
但是每次听着别人拿她和姐姐对比心里就难受。
后来姐姐当兵走了,成了护士,她以为大家终于能看见她了。
结果姐姐的光环依然在。
姐姐被部队保送去医科大学,毕业回部队成了一名军医,又嫁了一个军官。
两口子伉俪情深,为了不耽误工作只要一个孩子,不论男女。
婆家也支持。
反观她,生了两个儿子在婆家依然没地位。
当初她迷失在刘永勤的甜言蜜语里,觉得终于有个人看到自己的优点了。
姐姐姐夫牺牲以后,孩子由爸妈养着,两口子说他们都有工资,连抚恤金都没要,让部队把这些钱分给家里负担重的军烈属。
他们还每个月存起一份工资,年底了再捐出去。
她被刘永勤怂恿着回娘家借钱,实际就是要。
父母能把钱给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战士遗孤,为什么不能给唯一的女儿。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不给她钱,她还说过一句话,“国家缺你们这点钱吗?你把钱给他们,将来他们能给你养老吗?”
妈妈扇了她一巴掌,说不如只有姐姐一个女儿。
爸爸妈妈的葬礼上,那些受过资助的战士遗孤都来送行,连部队领导都过来了。
现在想想,自己真混蛋,思想狭隘,还不孝顺,真的照比姐姐差远了。
不,她就不配和姐姐相比!
屋子里无人说话,只听见陈玉芬的哭声。
时欣然看向谭云骞,谭云骞握紧她的手,这种情况两个人也说不上话,只有默默看着。
这一世陈玉芬跟刘家断的还挺干净。
前几世离婚了非但没举报刘永勤,还和他纠缠不断。
刘永勤哄骗她,等着李霞把孩子生下来就离婚,趁着李霞大肚子,没事就来找她睡上一觉。
她还和傻子一样每个月拿出一半工资给刘永勤。
就怕不复婚。
刘永勤怎么可能复婚?只不过当个提款机而已。
李霞比她年轻好几岁,比她有手腕,还会哄人。
陈玉芬终于哭够了,眼睛也红肿的不成样子。
像是才看见其他几个人一样,冲着王海平喊了声,“二哥!”
又看向时欣然和谭云骞,“然然,这是你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