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萝月被麻袋套住了整个身子,感觉被几人扛了一段路后,扔进了一辆马车里。
她在马车里费力挣扎,可是麻袋口被对方扎的很紧,言萝月无论如何还是挣脱不开。
也不知行了多久的路,马车渐渐停下,又有几人将她从马车上拽下,扔进了一间屋子里,接着传来房门被锁的声响,又隐约听到马车远去的声响。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至少有一盏茶的时间,四周都特别安静,静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就在言萝月以为暂时不会有危险的时候,却突然感到有人靠近了她!
就在这间屋子里!
言萝月顿时心惊肉跳!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药瓶,感觉到一双手正在解开麻袋的绳索,她的心砰砰直跳!
就在对方拽开麻袋的一瞬间,言萝月毫不犹豫地将毒粉撒了出去!
“咳咳咳咳……”
男人捂着心口连连后退,肺管子都快咳断了!
“殿下?”
言萝月看清楚来人,赶忙将他扶到草堆坐下。
这是一间孤独的茅草屋,孤零零的立在山头上。
茅草屋似乎很久没人住了,里面除了一个炕头和一张破烂不堪的桌子,便是地上这堆茅草了。
“你……咳咳……你刚才,撒的是什么……咳咳……”
“毒药。”
“……”
“不过没关系,这药毒不死人,只会让人下身麻痹、行动不便,我帮殿下解了就好了。”
秦慕甫瘫坐在地上看着她,言萝月也看着他。
“……你解毒啊。”
“现在没解药。”
“……”
秦慕甫只觉得胸闷气短,这若是心态差点,可能会被直接气死!
自己一路追踪,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她却送了这么一份见面礼!
“殿下怎么找到我的?那些绑匪呢?”
“他们扔下你便走了。”
“这里是山匪的牢房?”
“你说呢?”
不是!这分明就是一个废弃的民宅!
虽然那些绑匪走的时候将门落了锁,可这破落的小门也太脆弱了,何况墙上的这扇破烂不堪的窗户也足矣逃出去了。
看着言萝月四下打量寻求出路的样子,秦慕甫反倒不急不躁,给自己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着,动了动腿,发现腰部以下确实没有知觉。
她的医术向来很好!秦慕甫咬牙切齿地想。
“殿下,既然绑匪将我们丢在这里走了,我们也赶紧走吧?”
“我是一路轻功追来的,没有骑马,这里距离京郊十多里,何况,”秦慕甫看了看自己的腿,“怎么走?”
言萝月咬了咬牙,“要不我背着殿下吧?眼下天快黑了,这荒郊野岭很危险。”
秦慕甫则开始闭目养神,“算了,没有战力,外面更危险。”
说完又补充一句,“晏安会找过来的,放心。”
言萝月听他这么说,也就稍稍放下了心,这一放松便留意到了秦慕甫身上的血迹。
“殿下受伤了?”
“嗯。”秦慕甫应了一声。
言萝月查看他全身,发现腰身之处有一道口子,上来就要解他腰间玉带,把秦慕甫吓得一激灵,一把按住腰带,惊疑地看着言萝月,脸上飞出两朵可疑的红晕。
“殿下这伤口得处理,我身上正好有药能用上,”言萝月看着秦慕甫紧紧抓着腰带的手,“要不殿下自己来,把伤口露出来。”
“……”
秦慕甫犹疑着,默默拿开了手。
“……”
言萝月熟练地解开了他腰间玉带,揭开外袍,又解开内衬的绑带。
一边从腰间药袋里取出药粉一边说,“好在伤口不深,并无大碍,此药有止血、生肌、收口之效,连用几日便可大好,不会留疤的。”
秦慕甫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药,突然开口说:
“男人的衣服你解开的很熟练。”
“从前师父带着我们出去义诊,我们去过很多地方,有灾民,有痨病,还有疫病,有时候一天就要给上百人看病……”
言萝月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抬头看向秦慕甫,两个人四目相对,好像有什么气氛在两人之间升腾……
言萝月赶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脸红,慌乱地上好了药。
“可,可以了,殿下自己穿好衣服!”
“可是,我动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言萝月的错觉,秦慕甫这句话委屈中竟然带着一丝撒娇,挠的人心里痒痒的,再加上头顶那双灼灼的目光,言萝月恨不得找个地缝猫着!
也不知道那衣服是不是有意跟她作对,连着绑了几次都没绑好,好不容易绑上了,腰间的玉带又扣不上了!
言萝月有些气恼,一双小手正不知所措,秦慕甫的大手突然就握了过来。
言萝月直接僵住了!
脸迅速红到了脖子根!
秦慕甫若无其事地将她的一双小手拿开,说了句:
“我自己来。”
言萝月逃也似的蜷缩到窗户底下,尽可能地离秦慕甫远远地。
秦慕甫不紧不慢地扣好玉带,看了一眼言萝月。
“倒春寒,晚间还是很冷的。”
“我不冷!”言萝月赶紧摇头。
“我冷。”
秦慕甫恢复了往日神态,“本王有伤在身,又被你下了毒药,若是再感染了风寒……你过来为本王取暖。”
言萝月支支吾吾,大意是带了火石可以生火,被秦慕甫一句“茅草屋不能生火”给堵回去了。
言萝月无法,只好贴着草堆挨着秦慕甫坐下,某人很好地掩饰了扬起的嘴角,又开始闭目养神。
夜色如水,不知过了多久,言萝月终于熬不住,开始打瞌睡。
起初秦慕甫并未在意,直到她一头栽在他的腿上,顺势枕着他的腿入眠时,秦慕甫开始凝眉,虽然他的腿是没有知觉的,可这姿势……
言萝月因为先前被麻袋套过,如瀑的秀发有些脏乱,秀美侧颜隐匿在乱发之中,秦慕甫看着看着,竟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帮她拢一拢头发。
可就在修长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一瞬间,突然僵住了。
他想到了纪蓝辛。
想到八岁那年,第一次在宫中见到的幼年纪蓝辛。
当时他因落水差点溺亡而日日噩梦缠身,终日想方设法地躲藏,害怕所有人,觉得所有人都想杀他!
那日,他又躲进了香案底下,正瑟瑟发抖之际,一个身着白衣如仙女般好看的小女孩爬了进来。
幼年秦慕甫害怕极了,连声音都是抖的,“你……是谁?”
“我是天上的仙女啊,我在天上看到你们供奉的果子,便偷偷下凡来吃。”
说着小仙女拿出了两只供果,当着少年的面开始吃。
也许她说她是天上的仙女,也许是她吃东西的样子太津津有味,瑟瑟发抖的少年这次没有逃跑,而是一直远远地看着她,直到她吃完一整个果子。
“你要吃吗?”小仙女问他。
少年警惕地看着她,小仙女并不在意,而是将供果放在他们俩中间,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果子来吃。
小仙女吃得越发滋滋有味,少年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拿走了果子。
然后和小仙女对望着,一起啃供果。
自那以后,少年总能见到小仙女,与她一起藏身,一起偷吃东西,一起聊天,一起玩耍……
直到后来,他知道她叫纪蓝辛。
将熟睡的言萝月轻轻挪到旁边,又将沾血的外袍脱下,轻轻搭在她的身上。
秦慕甫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轮残月,只觉得心口闷痛。
他的小仙女,已经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