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画眉!都是画眉让老奴提审言姑娘的!是画眉让老奴严刑逼供,待言姑娘签字画押,就一杯毒酒……”
尹嬷嬷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惊慌地咽着口水。
“一杯毒酒了结了言姑娘!画眉姑娘说,事成之后,殿下即便追究,有言姑娘供状在,殿下感念老奴一片赤诚,也,也不会为难老奴的……”
“殿下!老奴原也不想害言姑娘,是画眉姑娘拿星儿性命要挟,老奴为了无辜的女儿,才不得不如此啊!殿下……求殿下看在老奴多年伺候的份上,饶了星儿吧!”
“喝了它。”
秦慕甫还是那句话,尹嬷嬷绝望地瘫倒在地。
喝了毒酒,便能救星儿一命。
既然如此,尹嬷嬷颤抖着手拿过那杯毒酒,因为抖得厉害,一杯毒酒洒出来不少。
当真是悔不当初啊!
殿下何等精明!她怎么会听信画眉的鬼话,认为殿下得知毒药方后,查也不查,便会厌恶言萝月?
殿下又何等无情!她怎会痴心妄想着,只要没有了言萝月,殿下就会对她的星儿高看一眼?只要画眉得了名分,就会提携她的星儿?
尹嬷嬷此刻心如死灰,看着眼前的毒酒,最终心下一横,一饮而尽!
预想的痛苦没有袭来,什么感觉都没有,除了嘴里的酒香味。
“殿下……”
“你救过本王,本王饶你一命,日后安分守己,再敢生乱,你知晓后果。另外,星儿就不必留在府上了。”
“老奴,谢殿下恩典!”
尹嬷嬷老泪纵横,步履蹒跚地离开小厅,待反应过来时,后背早已湿了一大片。
霍小少爷看了一出戏,放下茶盏,好奇地问:“这老奴才真能改过自新吗?”
“本王从不相信人能改变。”
“那你还留她?”
“那是伤人根底的毒,她会慢慢死去。”
“啧啧。”霍纯摇摇头,却并不同情尹嬷嬷。
“对了,画眉你打算如何处置?”
“让她以后都留在兰敦山吧,不必再出来了。”
“除了我,她最知晓你的病,而且,她还知道药方。”
言外之意,她知晓你的弱点,万一背叛你怎么办?
“本王会派人送她回兰敦山,也会另外安排人看着她。”
“你呀,还是不够心狠!”
秦慕甫没有多言,他之所以留画眉一命,不过是觉得她还有些用途罢了。
“清平子这药,你是打算继续用了?”
“你也听了李平乐关于药方的说辞,此事你怎么看?”
“虽说这药方是毒方,但你脉象与以往相同,体内也的确没有中毒迹象。那个李平乐说,你的顽疾与精神力相关,发病源自于你的思虑,此药先抑制再温养,慢慢恢复你的精神力,你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发病在于思虑,此前我倒不曾想过,如今细想,倒是有几分可信。”
“也就是说,每回你旧疾复发,皆是因为思虑过重?”
“或者说,是思绪不稳,无法控制精神力。”
“若是他的话真的对你的症,那么,清平子这药也许有用。”
“此次发病,与往日不同,虽然虚弱,但我一直是清醒的。”
“是啊,先前你都是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如今看来倒是好一些。”
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显然已达成了共识。
对于秦慕甫的顽疾,他们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想改变现状,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清平子。
言萝月伤势虽重,好在都是些皮外伤,疼则疼矣,却不至于伤及根本。
李平乐搀扶着言萝月来到廊下,寻了个竹椅给她半躺着。
言萝月手腕和手指都被包扎着,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不过心情不错,望着空中明月,有些感慨:
“真好,还能看见它。”
李平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坛酒,就着酒坛子喝了一口。
“害怕了?”
“尹嬷嬷带了毒酒,当时的确……”言萝月突然神色一凛,“师兄,你哪里来的酒?”
“就那间小屋。”
李平乐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言萝月的小杂物间。
“那是东风买给我的!”
“东风这小子,给你买了那么多酒,却只给我带回一砚墨?”
“师兄不是喜爱写字吗?再说,你的孔雀散还等着他,他还能想着你就不错了!”
“我那是怕他惹事。”
李平乐说着,又摸出一坛酒,递给了言萝月。
“师兄,”言萝月幽幽地看着自己的师兄,“我伤势未愈,能喝酒吗?”
“能喝!”
“……”
言萝月一言难尽地抱着酒坛子,她的师兄向来是将她当小子糙养的。
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师兄带她上山打猎,一不小心摔断了胳膊,当时尚是少年的师兄一脸淡定,自信满满地给她包扎,然后带着她继续上山了!
后来师父知道此事,重新为她接骨治伤,还把师兄狠狠教训了一顿!
言萝月晃了晃脑袋,回到眼下。
“师兄,你倒是给我酒壶!”
“直接喝就是,怎么还讲究上了?”
“……”
言萝月默默地抱起酒坛子,因为手腕和手指的伤,有些使不上力气,费了半天劲也没能喝上一口。
李平乐终于看不下去,找出酒提子和酒壶,勉为其难的为言萝月打了一壶酒。
“多谢师兄,让您受累了!”
李平乐兀自靠在椅背上,一副惬意的样子,完全无视言萝月话中的揶揄。
“月儿,既然璟王殿下已经拿到了药方,你接下来如何打算?不如这次就随我一同回邺城吧!”
言萝月抱着酒壶,声音很轻:
“我想留在这里。”
“你明知此地危险重重,还要留下来?”
言萝月头更低了,“师兄,你是知晓我来这里的原因的……”
李平乐叹了口气,又开始喝酒。
“殿下他待我很好,他会护着我,他在京中亦是危险重重,他需要我,我也会护着他。”
“月儿,你可还记得,你出山时说的话?”
“……记得。”
“既然记得,你还要留下?”李平乐眼中带着些许忧虑,“月儿,你对他动情了?”
动情了吗?
言萝月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不想在此时离开他,哪怕再多危险,她都不想离开!
言萝月避而不答,只是说:
“他顽疾治愈后,我便回去。”
“师兄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李平乐洒脱地喝着酒,“记着,咱们清平小居永远是你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