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以辽西总督的身份来到锦州的洪承畴，祖大寿不禁有种奇怪的既视感，曾几何时，自己也在洪承畴的麾下，作战的地点也在辽西。
那时候明清双方围绕锦州打了一场超级大战，明军一开始还稍占上风，然后打着打着明军的老毛病：
后勤无力的情况再度出现，接着就是一崩到底的大溃败。
松锦之战的影响实在太大，明军精锐一口气全送了导致关外彻底崩溃不说，关内战场也跟着崩了，可以说，松锦之战输的那一刻，大明就死了八成了。
“松锦之战一晃已经过去近十年了啊，”给洪承畴办了欢迎会的祖大寿感慨地说道，“今日又在督师麾下，真是，真是……”
祖大寿本就不是什么文化人，想了半天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只得说道，
“总之，督师您放心，末将还是那句话，您指哪我打哪。”
洪承畴接过祖大寿递过来的酒杯，叹了口气，说道，“祖将军，现在你可是旗主，身份比我高多了，我这个总督只是临时的，将来还少不了祖将军的提携。”
祖大寿接着又和洪承畴客气了一套之后，才终于说起了正事：
“洪督师，我是个粗人，我就直说了，顺军来势汹汹，我看大清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
是的，祖大寿直接和洪承畴交底了，他想好好和洪承畴一起合作，为将来的事情做准备，毕竟当年祖大寿和洪承畴在辽东还算，额，好吧，祖大寿一直在锦州城里，而洪承畴在指挥八大总兵和清军鏖战。
说起来当年洪承畴剃头对祖大寿来说还是相当震撼的一件事，毕竟作为武将的曹变蛟都没剃头，而是力战殉国了，洪承畴作为大明的高级文官居然反而剃头了。
基于此，祖大寿判断洪承畴不会是什么忠心不二的家伙，因此他是真诚地想和洪承畴一起研究怎么渡过这次顺军的攻势。
洪承畴听完祖大寿的话之后便看向祖大寿，当年洪承畴被俘虏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洪承畴这个督师应该殉国了：
毕竟卢象升那时候就力战殉国了，而洪承畴当时职位之高，不下于卢象升，投降清廷的话简直是难以想象。
然后洪承畴最后还是剃头了……
所以洪承畴断定李自成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反正，因为那样让那些忠义之士怎么想？
换句话说，即使李自成愿意接受洪承畴，天下的士子和读书人也不会接受洪承畴。
现在祖大寿这家伙成了旗主也是不能投降的那批人，所以洪承畴听了祖大寿的话立马就猜出了祖大寿的小心思，他冷笑地说道，
“祖将军，现在顺军凶猛，全力以赴尚且不一定能够支持得住，你要是首鼠两端的话小心弄假成真。”
祖大寿自认自己的智商不如洪承畴，所以对洪承畴这番略带嘲讽的话也没什么意见，反而诚恳地说道，“那督师您认为应该怎么做？”
洪承畴把酒杯放下，祖大寿立马亲自给洪承畴倒上，洪承畴说道，“首先，我不是大明督师而是大清总督，其次你也不是大明总兵而是大清旗主，所以你明白了吗？”
祖大寿愣了一下，心想这有什么问题？
洪承畴见祖大寿一脸迷惑的样子，心道祖大寿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以他和祖大寿两人现在开始身份，只能在清军一条道走到黑了。
于是洪承畴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顺军这一波攻势将是疾风暴雨的攻势，我判断顺军会从山海关，广宁，宁远三个方向同时进攻辽西，所以现在需要优先考虑的是怎么在顺军的围攻下撑过去，祖将军，告诉我你想好了吗？”
祖大寿说道，“我已经想好了，那就是收缩兵力，全力防守宁远和锦州，广宁豪格应该能撑一阵，看时机差不多了就以支援广宁为名走北边，北边是大草原，顺军抓不住我们，我们直接过科尔沁去黑龙江。”
祖大寿这番话倒是让洪承畴有些意外，这家伙规划得还真好，而且这规划似乎看起来祖大寿不像是要还换门庭？
祖大寿也反应过来洪承畴大概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说道，“督师，您可能想岔了，末将没有投靠李自成的想法，李自成断然容不下末将，末将投靠李自成的话无疑是自寻死路。”
洪承畴是个聪明人，很快他就猜出了祖大寿的真正目的，他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祖大寿这家伙的胆子这么大，想要玩一手李代桃僵，让满八旗去顶岗，窃取清廷主导权。
洪承畴陷入了思考，清廷还没崩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八旗还没失去威慑力，现在祖大寿存了这种心思，说明八旗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威慑力，那么…
祖大寿见洪承畴陷入了思考也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等待着洪承畴，过了良久，洪承畴才说道，
“那接下来呢？我听说北边不仅天寒地冻的，而且还有一些索伦部落和罗刹人。”
祖大寿笑道，“督师，这些家伙能成什么事？要我说，咱们几万人过去，这些蛮夷还不得乖乖给咱们当狗？”
洪承畴看了祖大寿一眼，说道，“既然你已经做完规划，那我再多说一句，现在咱们汉人要团结起来，你想办法探探孔有德那些东江人的态度，如果他们愿意和我们一起合作的话最好，不愿意的话就把他们打发到宁远去。”
担心祖大寿不明白自己这么安排的原因，，洪承畴又解释道，“觉华岛那个地方如今是个死地，顺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占有觉华岛之后，宁远附近那些堡垒撑不了多久的。一旦顺军动真格的话，宁远最终一定是撑不住的。”
祖大寿点点头，说道，“末将明白了。”
洪承畴点点头，又说道，“不过无论怎么说，该打还是要打，至少要让顺军有所顾忌，不然他们一直追着不放的话，什么规划都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