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奇过来一说,几人便看向时不虞。
时不虞也理所当然的做主:“小哥面善,若是由你带人过来,我们同意。”
肖奇拱拱手,回去和统领一说,毫不意外得到同意,他挑了功夫最扎实的十个金吾卫过去。
时不虞附耳交待了阿姑几句,阿姑起身去转达给言则。
回来时,她悄悄往姑娘手里塞了一小包饴糖,轻笑道:“言管事说姑娘您很久没吃东西,该饿了。”
时不虞其实一直都没感觉到饿,自来了这里脑子一刻未停过,身体好像都忘了应该要饿了,应该要渴了,好像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到了脑子里,帮着她去理清眼下的事,去想接下来怎么做更有利。
但当手心塞入这带着言则和阿姑手上热度的糖,她的身体好像立刻就醒过来了,那种饥饿感从心底深处翻涌而上,迫不及待的含了一块糖才把那感觉缓解下来。
她把糖递到几位长辈面前:“先吃块糖垫垫,一会还有场硬仗。”
三人没有推拒,就算是沉棋也跟着齐心的手摸索着拿了一块吃下。
等待最是磨人,尤其是不知结果的等待,心里免不了东想西想,好的坏的都会去想。
时不虞靠着阿姑,想着等下会出面的人。
此案是四方合审,要斩朱凌,自是四方都要到场。那就有章相国,刑部,李晟,以及大理寺不知哪个坐的资格都没有的小官儿。
宗正寺,有可能会来人。宗正少卿说宗正卿已经在查此事,便是知道了此案和皇室有关,多半会来个人看结果。
要说最关心这事结果的当然是皇帝,所以他定也会派人偷偷前来,看是不是偷梁换柱成功。
至于其他大人们,估计都会派人前来探听结果。
眼下,此处,集齐了所有人的目光。
替朱凌死的人必须心甘情愿,不然都不用他们做什么这局就破了,不知那边跟住了没有。
想着这些,时不虞悠悠闲闲的还想了想正在参加春闱的某人,待他出来定要吓他一跳,她可是在短短时日里就又给他找了两个帮手。
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帮手,和一族帮手。
她看上游氏很久了。
这一族人像是有点什么天机在身上似的,从前朝至今,凡是大事必有他们参与其中,他们没参与的都只能算小打小闹。
在她看来,这也是气运的一种,把他们拉入言十安的阵营,对言十安来说如虎添翼。
毕竟,游家可是名正言顺拥有私兵的。
建国那会为了帮太宗皇帝打江山,游家的家底几乎都打空了,但态度上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太宗皇帝感念他们的忠心,允他们有两千私兵,这个数目虽然比不上他们原来的人手,却是大佑建朝至今,唯一被皇上允许拥有私兵的家族。
游家也懂事,拒绝两千,只要了一千,并且年年往兵部递名单,还接受兵部的查探。
后来也是这一千人,在启宗时期又出了大力,在各郡不安稳时,游家用这一千私兵稳固后方两郡,并奉命领着两郡的人手悄悄造兵器,帮着启宗皇帝平了内忧外患。
在那种谁都有可能造反的情况下还能让拥有私兵的人造兵器,可见游家有多得启宗信任。
这样一个家族,却被如今的皇帝亲手推到了言十安这方,时不虞见白幔遮住了脸,唇角肆意上扬,今晚她一定能做个美梦。
至于沉棋,秀才造反,确实三年难成。
可她并不需要沉棋造反,她要的,是他的威望,是在必要的时候由他出面稳住南派文人。
文人那支笔不能让人溅血,但是能让人遗臭万年,言十安的名声不能臭了。退一万步说,只要能得这些人的支持,就算他们失败了,只要有这些知情人在,历史上的春秋笔法也不能将真相掩埋。
时不虞又奖励了自己一颗饴糖,今日收获甚大。
***
等着,等着,天终于黑了下来。
今日的夜晚不要说月亮,星星都不见一颗。
金吾卫零零散散点上了火把,让这地方不至于漆黑一片。
只是在这一张口就是一团白雾的晚上,百姓显然也是等不下去了,氛围更加急躁起来。
“杀朱凌,平民愤!”
“杀朱凌,平民愤!”
“……”
一声一声,喊破苍穹,并且往京府衙门移动。
时不虞警惕起来,她不怕和人斗,不怕和鬼斗,但力气的悬殊她从来都清楚。
凝眉想了想,见肖奇来到身前不远处,时不虞喊了一声:“小哥。”
肖奇立刻过来:“姑娘有何吩咐。”
“不敢说吩咐,就是觉得有点不对。”时不虞左右一看,压低声音迅速道:“人群里可能有鬼,我们如果死于百姓暴动,无法追究,毕竟法不责众。”
肖奇心下一凛,快步上前去仔细观察,果然是有些不对,他立刻过去告知统领。
何兴杰眉头微皱,他比肖奇更有经验,得了提醒后只稍看了看就看到了人群中煽动的人,气恼之下亲自带人过去把那三人揪出来,这里若出事,金吾卫责任最大!
“抓我们做什么!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对,肯定是一伙的!不然为何要抓我们!”
有人挑事,有人应和,不知内情的百姓顿时上当,仗着有多朝着金吾卫围了过去!
“不去抓朱凌,来抓我们平民百姓算什么本事!”
“放人!”
何兴杰暗恼卸下巴的动作慢了半步,这下要是再做什么,只会加剧百姓的情绪,正打算开口说几句,就听得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大家稍安勿躁。”齐心走出圈子朝众人拱拱手:“我总不会是他们一伙的吧?”
这一点没人质疑,群情愤慨的情绪缓下来了些。
那几人见状不妙立刻嚷上了:“来声援你们,你还来拦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何时拦着了?”齐心看着被揪出来的三人,抖了抖身上的长衫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们可对得起身上这身衣裳?”
三人已经知道不对劲,但还是要回话:“我们都来帮忙了,怎么对不住!”
“这身衣裳,是安邦的!可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挑事!”齐心指了一圈:“若是百姓和金吾卫冲撞上了,你可知要死多少人,要伤多少人!”
“金吾卫不动刀,不就,不就……”
“所以就该金吾卫死伤?”
那人哪有齐心的口才,被他接连用话堵住,一时间再反驳不了。
气血上头的一众百姓渐渐冷静下来,面面相觑,好像,是这个理?
何兴杰朝齐心抱拳,无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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